第三十八章 風雨夜歸(1 / 2)

蕭光啟的竹屋雖然簡陋卻非常整潔。蕭光啟請二人入內,自己先去洗臉,換了身青色棉布薄衫出來,正巧,一個小童領了鄧榮一起進門來,小童進門就說:“先生,此人說,他是陪兩位公子來找先生的,說他家公子不見了,定是被先生請進屋了,我跟他說,這不可能,先生是輕易不見客的……”

小童話還未說完,鄧榮就欣喜地嚷嚷道:“喬公子,傅公子,你們真的進來了。”

小童瞪大了眼,不可思議的望著先生。

蕭光啟“咳咳”幹咳兩聲,板著臉道:“今日怎的回來這般遲?也不看看這都什麼時辰了。”

“先生,您要的宣紙我跑了兩家店都說沒了,隻好跑去較遠的地方買,所以回來遲了。”小童低低地解釋道。

“好了好了,快去做飯吧!哦,先燒壺水來,用山泉水。”蕭光啟吩咐道。

“是!”小童施禮下去,鄧榮機靈,忙道:“我也去幫忙。”看來這位蕭大人是準備留大家吃飯了,他去搭把手,也好早點開飯,肚子都餓的嘰裏咕嚕叫了。

三人席地而坐,蕭光啟居中,流雲和明承分別盤坐左右。蕭光啟問道:“兩位小哥且自報家門吧!”

流雲從袖袋裏掏出一封信,雙手呈上:“先生,這是學生的恩師囑咐學生交給先生的,請先生過目。”

蕭光啟微覺詫異,是誰給他寫信,接過一看,上書:清茗居士,茶山一老叟親啟。蕭光啟就笑了,我道是誰,原來是杜思源這個老家夥,隻有他會這樣稱呼他,這也就不足為奇了,這小哥是杜老頭的學生,自然非同凡響。

蕭光啟拆了火漆,打開來看。

流雲見他忽而皺眉,忽而沉思,總之神色略顯凝重,料想恩師這封信不是簡單的問候,定是有要事相告相商,於是安安靜靜地等候。

差不多一盞茶的功夫,蕭光啟才將信收好,展眉微笑對流雲道:“你叫傅喬雨,是蘇州織造傅文柏的子侄?”

流雲拱手道:“學生之前唐突了,還望先生原諒則個。”

蕭光啟哈哈一笑:“不妨事不妨事,你若是報了杜老頭的名號,老夫還不見得會讓你進門,杜老頭的學生,能讓老夫看上眼的沒幾個,能讓老夫以茶相待的,你是第一人。”

這回輪到流雲汗顏:“學生純屬胡謅,哪敢與先生論道,先生高見足可著書立說供後人瞻仰學習了。”

“我若著書豈不是局限了後人的思想,剝奪了後人享受悟道的快樂?哈哈,小哥以江月比茶道人心,好一句‘隻可意會不可言傳’,悟道之玄妙隻有領悟之人方能感受,卻不是靠他人口說而覺,‘道可道,非常道,’老子此言,妙矣!小哥能有這番覺悟,就不是一般人可比了。”蕭光啟真心讚歎,傅喬雨剛才那一番話,讓他霎時有醍醐灌頂,大徹大悟之感。他半生辛苦鑽研,卻不及一小小少年看的明白透徹,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從杜老頭的言詞中可以看出,杜老頭對這個關門弟子是相當的得意,若是以前,他定要臭他一頓,今日卻是由衷的羨慕那老頭,撿到寶了。適才請喬雨進屋是因為他說的好,現在他更是欣賞喬雨,這少年懷揣了杜老頭的信卻不用,自己想辦法進這個門,單憑這點,就值得讓人刮目相看。

“先生真是折煞學生了,學生一時頑劣,卻不想成了千古罪人,可是沒臉回去見恩師了。”流雲訕訕道。

“哦?此話怎講?”蕭光啟不解。

“學生說先生應該著書立說絕非奉承之言,茶道之所以盛興,是因為茶本身具有厚德載物之秉性,正所謂‘寓道於器,道在器中’品茶者講究‘清靜,恬淡’,與佛道儒三家所提倡之‘內省修行’思想不謀而合,然如今茶道雖盛,但沒有一個相對統一的理論和規範,如果先生能將畢生所悟整理成一套係統的理論,不僅可以引導後人悟道,更為茶道文化的傳承和發展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功德無量也,而且,此類著作,先生不寫,將來也有別人會寫的,先生總不想一世所學就此埋沒吧!學生以江月比茶道人心,其實這些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先生之見也可比江月,就看受者是如何領悟了。”流雲真誠道。

蕭光啟凝眉沉思,今日所悟忽而上天,忽而落地,然都是悟,前次是心靈的升華,後者是頓悟後的反卜歸真,一個小小少年居然在短短時間內給了他如此巨大的震撼。

“小哥,老夫有一事想問。”蕭光啟道。

“先生請問。”流雲彬彬有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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