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點,周恩來給趙正洪、宋中發去了緊急指示:
“關於美國乒乓球隊要求訪華事,考慮到該隊多次提出要求,表現熱情友好,現決定同意美國乒乓球隊包括負責人在內來我國訪問。可在香港辦理入境手續,旅費不足,可補助。請將辦理情況、該隊來華人數,動身時間等及時報回。”
10點30分,宋中趕到美國隊住處,剛好領隊斯廷霍文不在,美國乒協國際部主任、副領隊哈裏森出麵接待。宋中就直截了當地說:“哈裏森先生,我代表中國乒乓球隊代表團正式發出邀請,邀請美國乒乓球隊訪問中國。”
雖然美國隊多次提出訪問中國的要求,但並沒抱多大希望,當中國發出正式邀請時,沒有心理準備的美國人反而驚呆了。哈裏森借口要和領隊商量,請求稍後答複。
斯廷霍文聽了彙報後又驚又喜,他立即打電話向美國駐日大使館請示。大使阿明?H?邁耶因事外出,駐日使館的中國問題專家威廉?坎寧雖對中美雙方的私下接觸不甚了解,但憑著豐富的外交經驗和敏銳的洞察力,當即毫不猶豫地建議斯廷霍文接受邀請。
當美國隊員得知將去中國時,忽然覺得這個問題變得嚴重了,仿佛他們將被邀去另一個星球一樣。
沉寂幾分鍾後,美國青年們一下又變得激動起來:“去!有這麼好的機會,為什麼不去?”科恩尤其激動,猛地跳起來,說出去給遠在美國的媽媽打電話,邊跑邊大聲說:“要去,一定要去!我太高興了!”
兩個姑娘也激動不已地高聲叫起來:“我們也要去,不能把我們忘了。”
一陣激動之後,他們又平靜下來。由於對中國的不了解,又把神秘的中國之行看得悲壯起來。於是全隊做出了一個特別決議:未成年的人立即給家裏打電話,征求父母的同意;其餘的人,如果夫人沒有隨行,也打電話告訴家裏。在所有的電話中,以年已40的博根給妻子的電話最為“悲壯”:“萬一我在那邊發生什麼事,請你把我寫下的未及發表的文稿收藏好,日後傳給兩個孩子――斯科特和埃裏克。”
美國國務院在接到消息後立即向白宮打報告說:“雖然我們還無法斷定到底是怎麼回事,但這個邀請的用意,起碼有一部分是作為回答美國最近采取的主動行動的一種姿態。”尼克鬆更是欣喜萬分,他一麵連夜召開國家安全特別會議研究對華新政策,一麵指示發加急電報給美國駐日大使邁耶,告訴他白宮的意見是:運動員務必去北京。事後他說:“我從未料到對中國的主動行動會以乒乓球隊訪問北京的形式求得實現。”
周恩來妙論“嬉皮士”得到了一束紅玫瑰
1971年4月10日上午,美國乒乓球隊一行15人跨過羅湖橋,踏上了中國這塊神秘的土地。隨行的還有4名美國記者,其中有40年代長駐中國,采訪過國共兩黨談判,與周恩來很熟悉的約翰?羅德裏克。當晚10點,他們到達北京,受到中國運動員的熱情歡迎,科恩還搶著佩帶了一枚毛主席像章。
從4月11日開始,美國運動員參觀了清華大學、故宮,漫步在雄偉寬闊的天安門廣場,遊覽了頤和園,登上了長城,還和中國乒乓球隊進行了友誼比賽。周恩來指示對比賽進行了電視轉播,他還親自審閱了由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的黃際臣、宋世雄擬就的廣播稿。
4月14日下午,身著銀灰色中山裝、麵帶笑容的周恩來走進了人民大會堂東大廳,會見了美國、加拿大、哥倫比亞、英國、尼日利亞等國的乒乓球代表團,這是駐北京的絕大多數西方外交官都未能實現的宏願。當周恩來和加拿大隊員握手時,羅德裏克實在控製不住自己,手裏拿著本筆記本跑過去,用一種奇怪的半蹲姿勢來引起周恩來的注意。
周恩來果然認出了他,走過去握著他的手親切地說:“啊,是羅德裏克先生,我們好久不見了。”
羅德裏克也激動地說:“是啊,我們先在延安見過,後來是南京,然後是20多年後的今天。”
周恩來充滿感慨地說:“你看到了吧,20多年來,中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我看到了……”羅德裏克深深地點點頭,興奮地說:“作為一個美國人,我更關心美中關係。”
“哦。”周恩來應聲說,“現在,門已經打開了。”停了一下,又加重語氣說,“你看,你就打開了中美兩國記者互訪的大門。”
羅德裏克向周總理表示感謝邀請美國記者訪華,他說:“我讚成你剛才的說法,我們的關係打開了新的一頁。我希望通過記者的報道,這種關係會得到進一步的改善。”
像往常會見外國運動員一樣,周恩來在美國運動員中間坐了下來,他用“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來表達對美國隊員到中國訪問的歡欣之情,他滿懷深情地說:“我請你們回去把中國人民的致意轉告給美國人民。中美兩國人民過去來往是很頻繁的,以後中斷了一個很長的時間,你們這次作為應邀來訪的第一個美國代表團,打開了兩國人民友好往來的大門。我相信中美兩國人民的友好往來,將會得到兩國大多數人民的讚成和支持。”
美國隊員報以熱烈的掌聲,斯廷霍文馬上說:“我們也希望中國乒乓球隊訪問美國。”周恩來當即作了肯定回答:“可以去。”他又將目光轉向代表團成員,關切地詢問:“你們住得怎樣?習慣中國菜的口味麼?希望你們對中國提出批評意見。”
隻見科恩一下站了起來,欠欠身子大聲問道:“總理先生,我想知道您是怎麼看待今天在美國青年中廣泛流行的嬉皮士的?”
周恩來認真地聽了科恩的提問,略加思考,坦然地說:“首先我對此了解得不多,我隻能談一點粗淺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