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天公作美,天空萬裏無雲。郭榮在趙匡胤、張永德、韓令坤等人的簇擁下,來到金明池。王審琦恭迎聖駕,將一班君臣引至臨水殿前坐下。趙匡胤見王審琦滿麵春風,那刀削般的兩頰泛著亮光,身邊的兩名親兵粉雕玉琢,清秀可人,便打趣道:“王兄,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現在你由陸地跑到水上,翻江倒海,殺蛟擒龍。將來淮南戰事,就全靠王兄的水師了。”
“區區三千水軍,豈能與殿前諸班虎賁之師相比?在下不懂水戰,濫竽充數而已;水軍調度,全賴王環。南征戰罷,我願回舊營,屆時還望趙兄成全。”王審琦由衷地說。
韓令坤走過來,在王審琦肩上重重地拍了一掌,調侃道:“王兄,你真舍得離開水軍?馬步軍中哪有如此俊美的貼身親兵?大哥,三弟,我沒說錯罷?”
慕容延釗習慣性地摸了摸下巴,慢條斯理地說:“二弟無須操心。攜親兵回舊營,則魚與熊掌兼而得之,豈不兩全其美哉!”三人一起大笑起來。王審琦也無所謂,隨他們去說。李良則麵無表情地站在一邊。
郭榮聽到說笑聲,吩咐眾人坐下道:“你們兄弟戎馬倥傯,難得相聚,今日總算是重逢了。”
“陛下,石頭還在守滁州城,也不知現在情況如何?”趙匡胤。說。大家頓時沉默無語,氣氛顯得有些凝重。
檢閱開始了,隨著王環手中紅、黃兩麵小旗的揮舞,一百餘艘戰船,分五隊駛入池中。刹時戰鼓喧天,旌旗飄揚,萬楫齊舉,玉珠飛濺。艦群在王環的調度下穿梭往來,進退自如,組合成各種各樣的隊列和陣勢。整個湖麵上,船隻遊弋,激起重重波浪,拍擊著池壁,發出巨大的響聲,與池中演練的龐大艦群,以及士兵的呐喊聲、戰鼓聲彙合在一起,景象極為壯觀。
郭榮、趙匡胤等人看得心潮激蕩,大聲叫好,郭榮興奮地說:“誰敢言北人不習水戰?我大周有了此等水上雄師,壽州可下,江南可平矣!”君臣興致勃勃地觀看,直到天色黃昏,才意猶未盡地離開。
護送郭榮回宮後,趙匡胤、韓令坤等一班兄弟,同往倚香樓,約定要一醉方休。倚香樓依舊朱門雕欄,流光溢彩,前來尋歡作樂的人,依然如過江之鯽,川流不息。無論戰亂還是太平年代,酒肉和女色對男人們來說,永遠有著不可抗拒的魅力。
倚香樓的新樓主,是位妖嬈美豔的少婦。她一眼就看出,來者都是些不同尋常的客人,趕緊將他們迎進最豪華的房間,端上最好的酒菜,挑選最漂亮的姑娘作陪。
久別重逢,大家興致盎然,邊飲酒,邊敘舊,杯箸齊舉,觥籌交錯,氣氛頗為熱烈。韓令坤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抹了抹嘴唇說:“好酒!日他娘,這倚香樓的酒還是那麼香醇!大哥,那次在這裏與高懷德打架,是哪一年,你還記得嗎?”
“怎能不記得?那年,三弟、王兄和李良從襄陽來,我們在此相聚。哎,彈指間已經過了十一年。在座各位,固然仍舊意氣風發,而兄弟我卻垂垂老矣!”慕容延釗感慨地說。
“大哥,豈可輕易言老!你才四十五歲,差廉頗、李廣遠矣!”趙匡胤見慕容延釗傷感,連忙插了一句。
王審琦喝得滿臉通紅,鷹勾鼻子油光直冒,邊啃雞腿邊說:“人這一輩子,他娘的就那麼回事!不過,我們這幫人,這麼多年來效命沙場,從一介軍校,升到現在的領兵大將,也算是風光無限了。”說罷,端起酒杯,仰頭喝了下去,“尤其是趙兄,領禁軍而兼節度,位高權重,實在是少年英俊!說實話,不是兄弟我吹牛,當年在襄陽初次相見,我就知趙兄絕非凡人!”
“豈敢,豈敢,王兄言重了!”趙匡胤搖著手說。
慕容延釗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微笑著望了望趙匡胤~說:“三弟天庭飽滿,方臉大耳,隆鼻虎目,確是富貴之相,將來前程不可限量!”
韓令坤道:“三弟位極人臣,還要上升,那不是成了皇帝?”
“二哥,別胡說!”趙匡胤心中一震,急忙製止他。
韓令坤意識到失言,伸了一下舌頭。慕容延釗與王審琦對視了一眼,沉默不語,似乎在想著什麼。
整個筵席上,隻有李良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十一年前,他在這裏認識了綠珠,爾後經曆了幾多悲歡、幾多滄桑。如今,綠珠已經貴為皇妃,深居大內,而自己也不再是那個不諳世事的翩翩少年了!人生真有如~杯無法推辭的苦酒啊!
喝到很晚,一幫人才離開倚香樓。趙匡胤回到家裏,進了臥室,想著韓令坤無意中說出的話,思緒紛亂,怎麼也睡不著。
酒喝多了,心情一煩躁,覺得有些口渴,他便點上油燈,在房裏到處找水喝,卻連一口水也找不到。他輕輕地敲了敲細君的門,壓低聲音喚道:“細君,細君,你房中有茶水嗎?”
細君應了一聲,趿著繡花鞋給他開了門,遞過一杯茶,微嗔道:“你怎麼才回來?都快三更了!”
趙匡胤喝完茶水,怔怔地望著細君。
因為起得匆忙,細君隻穿著貼身的內衣,胸脯挺凸,鬢發微亂,臉頰白裏透紅,身上散發出著溫熱芬芳的氣息。細君察覺到他異樣的神態,柔聲問道:“你老瞧著我幹嗎?”說著用手輕輕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