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珍,字璞山,湖南湘鄉人,湘軍猛將,與鮑超齊名。太平軍稱鮑超為“豹子”,稱王珍為“斑虎”,斑虎一吼,世人都要為之三抖。
曾國藩最早編練的湘軍,隻有三營團勇,分由羅澤南、王珍、鄒壽璋統管,羅統中營,王統左營,鄒統右營,一營三百六十人,三營共一千零八十人。最早時候,並無王珍的編製,但是,王一來湘軍即光芒大顯。王珍著有《練勇芻言》一書,湘軍後來的規矩製度,大都是延用王珍的話。
湘軍軍紀極嚴,而最嚴者,當首推王珍一軍,歐陽縣所著見聞瑣錄,言王珍軍紀,“士兵懷銀十兩者斬”,人多不解其故,實則王軍中士兵的銀,皆由營部直接撥交其家,兵士身懷十兩,不是搶劫,便是賭博,故殺之也。其它還有吃飯不給錢,買物不給錢,犯者必死。左宗棠最敬佩王珍,然亦謂其待部下過於嚴劾,即以此也。
曾國藩素來討厭誇大之人,王珍一日謂曾國藩曰:“招兵三千,即可滅此(注:指太平軍)大敵!”曾國藩聞之大駭,曾致函戒之曰:“仆素敬足下馭士有方,三次立功,近日忠勇奮發,尤見慷慨擊楫之風,心中愛重,恨不即遊揚其善,宣暴於眾,冀為國收澄清之用。見足下所行未善,不得不詳明規勸,又察足下誌氣滿溢,語言誇大,恐持之不固,發之不慎,將來或至僨事,天下反以激烈男子為戒,尤不敢不忠告痛陳,伏冀足下細察詳玩,以改適於慎重深穩之途,斯則愛足下者,禱祀求之者也。”
可是,這樣的信,對於王珍,並沒有發生效力,曾國藩致駱秉章書:“璞山不諒我心,頗生猜嫌,侍所與之禮飭言撤勇者,概不回答,既無片牘,又無私書,曾未同涉風波之險,已有不受節製之意,同舟而赴敵國,肝膽而變楚越。”由這封信,可以看出曾、王之間,業已鬧翻。
但是盡管如此,曾氏仍然對王報以拳拳之心。王珍抗命不從,性質已經是背叛,曾氏卻不是小肚雞腸之輩,在關鍵時候仍然不忘時時關照王珍,絲毫沒有暗中排擠之舉。後來,江西林頭山大戰,王珍大破太平軍二十萬,為湘軍大樹聲威,名揚天下。曾氏隨即上奏,褒其大功。但是不久,王珍竟積勞成積,暴死軍中,世人無不痛惜。
曾國藩以誠懇待人的事件很多,如曾國藩在長沙嶽麓書院讀書,有一位同學性情偏躁,因曾國藩的書放在窗前,那人就說:“我讀書的光線都是從窗中射來的,不是讓你遮著了嗎?趕快挪開!”曾國藩果然照他的話移開了。曾國藩晚上掌燈用功讀書,那人又說:“平常不念書,夜深還要聒躁人嗎?”曾國藩又隻好低聲默誦。但不久,曾國藩中式舉人,傳報到時,那人更大怒說:“這屋子的風水本來是我的,反叫你奪去了!”在旁的同學聽著不服氣,就問他:“書案的位置,不是你叫人家安放的嗎?怎麼能怪曾某呢?”那人說:“正因如此,才奪了我的風水。”同學們都覺得那人無理取鬧,替曾國藩抱不平,但曾國藩卻和顏悅色,毫不在意,勸息同學,安慰同室,無事一般,可見青年時代曾國藩的涵養和氣度之一斑了。
曾國藩求才心切,因此,也有被騙的時候。有一個冒充校官的人,拜訪曾國藩,高談闊論,議論風生,有不可一世之氣概,曾國藩禮賢下士,對投靠的各種人都傾心相接,但心中不喜歡說大話的人。見這個人言詞伶俐,心中好奇,中間論及用人,須杜絕欺騙事,正色大言說:“受欺不受欺,全在於自己是何種人。我縱橫當世,略有所見,像中堂大人至誠盛德,別人不忍欺騙;像左公(宗棠)嚴氣正性,別人不敢欺。而別人不欺,何尚懷疑別人欺騙他,或已經被騙而不知的人,也大有人在。”曾國藩察人一向重條理,見此人講了四種“欺法”,頗有道理,不禁大喜,對他說:“你可到軍營中,觀我所用之人。”此人應諾而出。第二天,拜見營中文武各官後,煞有介事地對曾國藩說:“軍中多豪傑俊雄之士,但我從中發現有兩位君子式的人才。”曾國藩急忙問是“何人?”此人舉塗宗瀛及郭遠堂以對。曾國藩又大喜稱善,待為上賓。但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位置,暫時讓他督造船炮。
多日後,兵卒向曾國藩報告此人挾千金逃走,請發兵追捕。曾國藩默然良久,說:“停下,不要追。”兵卒退下,曾國藩雙手持須,說:“人不忍欺,人不忍欺。”身邊的人聽到這句話,想笑又不敢笑。過了幾天,曾國藩舊話重提,幕僚問為什麼不發兵追捕。曾國藩的回答高人一籌:“現今發、撚交熾,此人隻以騙錢計,若逼之過急,恐入敵營,為害實大。區區之金,與本人受欺之名皆不足道。”此事在令人“噴飯”之餘,亦足見曾國藩的遠見與胸襟。
清代有個叫錢大聽的人說得好:“誹謗自己而不真實的應付之一笑,不用辯解。誹謗確有原因的,不靠自己的修養進步是不能製止的。”器量闊宏,使我們檢點自己,大度本身就是一種魅力,一種人格的魅力,那不僅是對自己缺點的正視,而且也是對自身力量的自信。
立世大智慧
相交以誠,大度寬容,不僅使曾國藩自身增加了人格的魅力,博取人們對他的支持和真誠相助,給周圍的人產生了好的影響,更重要的是,也使曾國藩少樹了許多仇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