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官兵押著唐成左拐右拐,終於拐進一條僻靜的小巷中。李世民對洛陽的地形也頗為熟悉,知道他們這是趕往洛陽府衙的,但卻弄不明白唐成因為何故與這些官兵產生了衝突,不過他心裏打定主意,一定要想方設法將唐成救下來。可官兵人多勢眾,己方雖然有幾名能征善戰的猛將,但若一擊而未奏效,肯定會招來更多的官兵,到時不但救不了人,反而會自身難保。何不就在這小胡同中下手?
想到這裏,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眾人,程知節、秦叔寶及那幾名侍衛都表示同意,而且摩拳擦掌,準備隨時出手。魏征等人卻並不同意在這種情況下救人。杜如晦對李世民說道:“二爺,這胡同偏僻無人,當然有利於我們動手救人,可是那小夥子究竟有沒有做犯法的事我們並不知道。如果我們從官兵手中救了他,而他卻恰恰犯了不可饒恕的罪責,那我們豈不是助紂為虐了嗎?這群官兵雖然猖狂,但到底還負責著洛陽的治安,說不定這小夥子真的犯了什麼法呢!再說,昨晚他還在小鎮之中,為什麼今天就到了洛陽城中?而且您給他的那幾錠金子又為何在官兵的手上?”
李世民聽後點點頭,覺得杜如晦說的也不無道理。一抬頭,看見前麵的官兵突然停了下來,連忙示意眾人躲在胡同的拐角之處,防止被對方發現,然後偷偷看著那些官兵。那群官兵將唐成推擠在牆上,為首的軍官將那幾錠金子捧到唐成的麵前,惡狠狠地問道:“我問你,你這幾錠金子是從哪裏偷來的?”“誰說我是偷的,這是別人送給我的!”唐成理直氣壯地說道。
那軍官嘿嘿冷笑幾聲,而後用手掐住唐成的臉頰使勁向上一抬,一字一頓地說道:“小子,你給我放明白點兒,你看清楚點,這不是廢銅爛鐵,而是足赤的金子,有誰會出手這麼大方,把整錠整錠的金子都送給你?你以為你是誰啊!告訴你趁早將實話說出來,要不然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聽見沒有!”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這是別人送給我的,你們要是不信我也沒有辦法,再說你們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這些金子是我偷的?”被縛的唐成並不甘示弱。
“嗬,小子,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金子上寫的是什麼字?這種金子隻有皇宮之中才有,你還說是別人送你的,難道是皇上送你的不成?”
那軍官說著猛地扇了唐成一個耳光。李世民聽了他的話後悔不迭,他當時給唐成金子時隻想讓唐成能夠將其送給其他窮人,沒想到卻因此而害了唐成。隻是他弄不明白,唐成拿著這些金子來洛陽城幹什麼。忽然,那軍官慘叫了一聲,李世民等人連忙偷眼觀瞧,隻見那軍官痛苦地蹲在了地上,而唐成則趁機跑開了。原來他趁那軍官不注意,一腳踢在了對方下陰處,而他自己則想趁對方慌亂之際一跑了之。然而隻因雙手被綁,而且對方又人多勢眾,他沒跑幾步便被對方給抓了回來一且又招致了一陣更狠的毒打,那軍官這時也痛消並站了起來,照著他猛地踹了幾腳,唐成一邊左右閃避著,一邊大叫道:“你們這麼多人打我一個算什麼能耐!有能耐把小爺解開,跟小爺單打獨鬥!”
他的話音剛落,剛才被程知節摔了個狗吃屎的那個矮壯漢子走上前來,照著他又狠狠地踹了兩腳,而且還邊踹邊罵,踹完之後,他才轉過身來點頭哈腰地向那軍官道:“頭兒,你想怎麼處理這個死小子?”
“丁四,你說該怎麼辦?”原來這個矮壯漢子名叫丁四。
丁四詭秘地笑了笑,用眼光瞟了瞟剛才同時和他摔跤的那名官兵,而後說道:“頭兒,剛才我和杜乾商量了一下,現在我們有兩種方法可以選擇,第一種就是把金子和這個臭小子都交給老爺處理,那樣我們就什麼也得不到了;至於第二種嘛,結果就不一樣了!”
“第二種應該怎麼樣?”那名軍官眼睛一亮,緊緊地追問丁四。
“頭兒。”丁四叫了一聲,但眼光卻直直地盯著軍官手中明燦燦的金子,“頭兒,剛才那金店的老板隻跟老爺說有人拿著禦用的金子向他兌換錢,但卻沒有說到底有多少錠金子啊,反正我們已經繳獲了這幾錠金子,給老爺一錠也行,兩錠也行,反正老爺也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那頭目的話雖然有些遲疑,但對方話中的意思卻聽得明明白白。
“對,頭兒,你真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透。到時我們見到老爺時就說隻繳獲到一錠金子,其他的三錠金子不就可以歸我們所有了嗎?你是頭兒,應該拿一個大頭,給我們一點兒喝酒的錢就行了。”丁四一邊說著,一邊照舊盯著那幾錠金子,興奮得直搓手,好像那幾錠金子已經盡為他所有似的。
“那這個臭小子該怎麼辦?”那頭目用手指了指被打得跌坐於地上的唐成。
“頭兒,這有什麼為難的,反正金子也已經到手了,帶著他也是個累贅,不如就把他在這裏解決了得了,這裏正好沒有人。”說著,他伸出手來比作刀形,並且狠狠地在自己的脖子上斬了一下。
那頭目點了點頭,一直站在一邊的杜乾獰笑著走上前來,抽出腰間的佩刀,看了看已經李世民眼見那刀光直奔唐成的脖頸,便想跳出去救他,而程知節等人也躍躍欲出。在千鈞一發之際,忽然有一聲大喝平地而起:“慢著!”
伴隨著這一聲大喝,杜乾即將落下去的刀也戛然停在半空之中。眾人頗覺納罕,不知是誰突出此聲,追聲溯源,這才發現說話的正是即將陷於死地的唐成。杜乾一揮手中的大刀,好像被人戲弄了似的滿臉漲得通紅,氣急敗壞地對著唐成吼叫道:“怎麼樣?臭小子!你怕死了嗎?告訴你吧,你現在磕頭求饒叫爺爺也晚了!”
唐成聽了對方的喝罵一點兒也不惱怒,反而一改剛才的凜然正氣,換上了一副滿是媚笑和討賞的臉色,低聲下氣地對他們說道:“幾位軍爺,不瞞您說,這種帶記號的金子我那裏還有不少呢!您幾位爺要是饒了小人的性命,小的願意把剩下的金子都雙手奉上,可您要是這麼‘哢嚓’一刀把小的腦袋給砍下來,那些金子可就都歸別人了!”
杜乾聽了唐成的話,又看了看唐成一臉諂媚的笑容,果然將停在半空中的刀收了起來,回頭看著自己的主子等候他的意見。丁四看出自己的軍頭兒心裏有些鬆動,便急忙湊在他的身邊說道:“頭兒,依我看三錠金子就不少了,不是有句俗話叫做‘貪心不足蛇吞象’嗎?咱可別因為這個臭小子壞了咱們的事,要是讓老爺知道可就麻煩了。再說,這小子究竟還有沒有金子還不一定呢!”
“我看也未必。”那頭目對丁四的話並不太認可,而是又瞅了唐成一眼,對丁四說道,“我看這小子身手也不錯,說不定這些金子都是他偷出來的呢!反正他現在人在我們手裏,諒他也耍不出什麼新花招。要是還有金子,我們哥幾個可就發大財了,也用不著再這麼風吹日曬雨淋的受苦了。”
“那把他放在哪兒,總不能把他押到府衙去吧,那樣我們可就都露餡了!”丁四聽完頭目的話,也有些動心了。
“當然不能押進府衙了,把他先押到我們家後院吧,找幾個弟兄看著點兒,可別讓他跑了。”那頭目頗為興奮地說道,仿佛金子已經到手了似的。
杜乾見他們兩個商量好了,衝著唐成一瞪眼,又大聲地叫嚷著:“嘿,我說臭小子,趁早把那些金子交出來,等我們拿到金子自然會饒了你的小命,快點說出來吧!”
唐成看著他那猴急的樣子,不禁心中一樂,卻又媚笑著說道:“哎,軍爺,小人也很想把金子立馬拿出來,可那些金子遠在二百多裏之外,而且放的地方也極為隱蔽,就是小人告訴軍爺在哪個地方放著你們也找不到,還是小人帶著軍爺去找吧!”
他正說著,忽然那頭目衝著丁四使了個眼色,丁四連忙走到唐成的麵前,伸手從腰間摸出一塊破布,極其利落地將唐成的嘴給堵上了。而後丁四用手指著唐成惡狠狠地說道:“我可告訴你,臭小子,你要是老老實實的,還能撿回你這條小命,你要是敢跟爺們兒耍花招兜圈子,小心你的狗命。”
唐成雖然嘴被堵住,但卻聽得懂對方的意思,忙不迭地點著頭,而眾位官兵則推著唐成繼續往小巷盡頭走去。李世民等人也就暗中尾隨上去,心中則一直盤算著如何把唐成給救下來。
不多久,眾人出了胡同,又拐上一條大路。甚是寬闊平坦,道路兩旁也有不少綠蔭,冠如巨傘,撐起一片片讓人心曠神怡的綠蔭,隔絕了讓人燥熱不止的熱氣。
正行走間,忽然一陣清朗的絲弦之聲悠揚地傳入眾人耳中,緊接著便是一陣婉轉優美的女子的歌唱聲,宛如泉水叮當,又如黃鶯在啼,讓人聽後心情舒泰,宛如五髒六腑都被滌蕩了一遍似的。李世民聽後非常高興,竟然能夠在這樣燠熱煩人的天氣裏聽到這樣清雅悠揚的歌聲,實在算得上是一種絕美的享受。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前麵那些官差的嗚啦亂叫之聲不時將李世民的這份享受給破壞了,李世民不覺憤憤地一皺眉。那些官差之中就數丁四和杜乾二人的嗓門最大,出言也最是下流粗俗,隻聽丁四一邊淫笑著一邊說道:“哎呀,爺們兒可好長時間沒有去妓院聽曲子了,嗯,這個曲子可比麗春院的那群婊子們唱得好聽多了。不錯,不錯,一聽這曲子我就骨軟筋麻,渾身來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