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點點頭,當下分成小組出了悅來客棧,四處明察暗訪,希望能借此打聽到一點有價值的東西。然而,讓他們失望的是,他們一群人在宿州城內一直轉了整整五天也一無所獲。焚毀法壇而燒人致死的事情直到兩天後才傳到宿州城中。據說是整整燒死了三十六個人,之所以有這麼準確的數字,是因為在那一天,有整整三十六個家庭都有親人亡逝,可以說是悲慘之極。至於那其中是否有那三名道人,誰也說不清楚,因為所有人的骨灰都和木頭的灰燼混在了一起,根本無法斷定誰的骨灰是什麼樣的。也有人說那裏麵根本沒有三位道人的骨灰,因為那三個道人是仙人,根本不可能被燒死,他們已經飛上天庭去辦理那些捐錢的老百姓交給他們的事情去了。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灰燼之中並沒有找到眾人捐獻出來請贖罪惡的金子。
這一天,尉遲敬德和韋挺又懷著滿腹希望去街上查訪了。然而兩個人一直轉到白日當頭,卻仍舊和前兩天一樣一無所獲,好像整件事情就這樣完全銷聲匿跡了似的。金子沒有了,道人沒有了,敲鍾的人也沒有了。
“算了,算了,我的肚子都咕咕直叫了,咱們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尉遲敬德一邊聳著鼻子,聞著不時飄過來的飯菜的清香,一邊對韋挺說道。
“好吧,我也感覺有點餓了。”
經尉遲敬德一提醒,韋挺也確實感到了自己的饑餓,便點點頭。二人便站在街邊四處張望起來。
“二位客官,要吃飯嗎?”
兩個人正張望著,街邊一個飯館的夥計早已經主動把笑臉遞了過來。這一問倒正合二人的胃口。
“夥計,你們這有什麼拿手的飯菜嗎?”
“哎喲,客官您這可問對了地方了,聽口音您二位是外地人吧?一定沒有吃過安徽風味菜吧?安徽風味菜講究的是綿軟甜辣,用料考究。若要吃安徽風味菜,就得來我們這聚源福酒樓,包您滿意。來吧,二位,樓上請,樓上有雅座。”
二人在夥計的指引下順著樓梯向二樓走去,走到樓梯的中間,卻正碰上幾個酒氣熏天的人大搖大擺地從樓上下來,其中為首一人晃晃當當地撞了尉遲敬德一下,撞得尉遲敬德趔趄一下,差一點摔到樓梯下麵去。尉遲敬德勃然大怒,剛想教訓他一頓,但見對方隻是一名醉漢,便忍住了心頭火氣,不想多惹是非。誰知那醉漢反倒愈加囂張起來,雙眼一翻,緊緊盯住尉遲敬德,頗帶挑釁意味地說道:“小子,你沒長眼睛啊?幹什麼撞我呀?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見他這麼猖狂,尉遲敬德當然也不甘示弱,對那醉漢怒目以對。後邊的韋挺恐怕二人吵鬧起來不好收拾,忙拉住尉遲敬德,緊貼在樓梯邊上,讓那幾名醉漢先下樓,而後拉著尉遲敬德上樓。誰知一拉之下竟然沒有拉動,一回頭,卻見尉遲敬德正在冥思苦想,讓他感到很奇怪。
“你怎麼啦?趕緊上樓吧,吃完飯之後咱還得去找線索呢!”
“怎麼這麼像呢?怎麼這麼像呢!”尉遲敬德一邊緊皺眉頭,一邊顧自咕噥著,對韋挺的話置若罔聞。
“像什麼呀?”
“噢,我想起來了,是他,沒錯,是他,一定錯不了的!”
尉遲敬德一拍後腦勺,幾乎已經大聲地叫嚷起來,隨後便拉著韋挺飛也似的下了樓梯,直衝出樓門,把那端著茶水,拿著菜譜上來侍應的夥計也驚了個目瞪口呆。
“你幹什麼呀?我們還沒吃飯呢!”韋挺使勁抽了抽手,卻沒有抽出來,便抱怨尉遲敬德道。
“你知道我看到誰了嗎?你知道我看到誰了嗎?”尉遲敬德興奮地說著,但腳底下卻絲毫未見停住,而且還不停地四周張望著,好像在尋找著什麼。
“你看到誰了?也不值得這麼大驚小怪的吧!”
“告訴你,我看到那道人了,我看到了那道人了!”
“什麼?在哪呢?”韋挺一聽,精神也來了,早就將吃飯的事情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我也正找著呢。”
兩個人站在十字路之上,向四周張望著。突然,他們看見有四個人正急惶惶地向正北猛跑,而且腳底似乎還有點踉蹌。
“在那兒,就是他們!”
尉遲敬德用手往北方一指,大聲地叫嚷著,隨後便率先躥了出去。韋挺一愣神,卻也跟隨著尉遲敬德一同追了下去。
“咦,這不是剛才在聚源福酒樓裏碰到的那四個醉漢嗎?他們怎麼會是那道人呢?”剛跑了沒多遠,韋挺便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沒錯,就是他們,你沒有注意到,剛才為首的那名醉漢就是前日在法壇下收取捐銀的那名道人。他換下道袍我幾乎不敢認,但對他的眼睛卻記憶猶新,因為他在當天瞪過我一眼,而剛才他又和我怒目相向,我這才想起他來,放心吧,沒錯!”
韋挺本來還有點半信半疑,但一見前麵那四人,頓時相信了。看到那四名醉漢雖然底盤不穩,腳步踉蹌,但卻拚了命地向北奔跑著,好像知道後邊有人追趕似的,而且還邊跑邊回頭。二人腳下不停,緊追不舍。前麵的那四個人也拚命地跑著,而且還不時地將路邊攤販們的攤子拉倒在地上,阻擋尉遲敬德和韋挺的追趕。一時之間,原本整齊有序的街道被這四個人弄得一片狼藉,怨聲連天,就連路上的行人也都閃到了一邊。
那四個人雖然一個個酒氣熏天,但跑起來的速度卻一點兒都不慢。尉遲敬德和韋挺二人玩了命似的追趕半天,卻也隻將雙方之間的距離縮短了一點點而已。而且他們的肚子也開始不爭氣地咕咕咕地叫了起來,叫得兩個人心煩意亂,頭昏眼花,但為抓住那道人,隻得咬牙堅持著。
然而,當兩個人又追到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眼前卻突然失去了那四個人的身影,他們四處張望了半天,沒有發現任何跡象,隻看見街上人流來往如潮,熱鬧繁華依舊,那四名醉漢突然從這裏蒸發掉了似的。
兩個人悻悻地搖了搖頭,又神情沮喪地順著原路返回。剛才被那四個醉漢拉倒的攤點鋪位都差不多已經收拾好了,街麵上也恢複了剛才的熙熙攘攘。隻有一個人還在忙著收拾一他是賣柑橘的,因為路上行人太多,再加上尉遲敬德和韋挺曾經踩踏過,所以有許多柑橘已經被踩爛了。那名賣柑橘的是一個年邁的老翁,他一邊拾著地上沒有破損的柑橘,一邊憤憤地咒罵道:“這幾個挨千刀的,別人追,他們跑不就得了,為什麼要砸我的攤子呢?這幫遭雷劈的,家裏還等米下鍋呢,可柑橘又被弄得這麼髒,讓我怎麼賣呀!”
尉遲敬德和韋挺二人也彎腰幫著老人撿拾地上的柑橘,聽到他的抱怨,心中一動,便向那老人道:“老人家,您認識剛才那幾個人嗎?”
那老人抬眼望了望他們二人,見他們倆就是剛才踩爛了自己柑橘的人,冷哼一聲,卻並不說話。
“老人家,我們並不是故意要踩壞你的柑橘的,剛才我們二人正在聚源福吃飯,誰知錢袋竟被他們四人給搶了去,我們緊緊追趕,不意踩壞了您的柑橘。”韋挺假言誑騙道。
一聽韋挺這麼說,那老人的臉色才緩和過來,將手中捧著的最後幾個柑橘放到筐裏,又拿起一塊破布擦拭柑橘上的塵土,邊擦邊怨氣頗重地說道:“我怎麼會不認識他們呢?他們整天都在這條街上,哼,以為自己是公門裏的人就了不起了!”
“什麼,他們是公門裏的人?”二入並沒有感到太大的驚訝,但還是故作驚奇的樣子。
“是啊,是宿州府尹郭大人府中的差役,我看你們的錢也甭想要回來了,你們惹不起他們的!”
“那四個人都是郭大人府中的差役嗎?”
“這個嘛,讓我想想……嗯,對了,有一個好像不是。”猶豫不決的老人還不肯定,問了問旁邊一個賣刀具的,這才肯定地說,“對,為首的那個又高又壯的漢子好像沒有見過。”
二人點點頭,還要再問,忽聽旁邊賣刀具的對老人說道:“劉老哥,閑言少說,當心被公門裏的人聽到,你可就麻煩大了!”
“聽到又能怎麼樣?他們不來找我,我還想去找他們呢,讓他們賠我的柑橘!”
老人猶自不服氣地叫道。但是,說歸說,老人說完便自顧擦拭起柑橘上的塵土來,再也不說話了。尉遲敬德笑了笑,伸手從腰間摸出一塊金子,遞到老人的手上。老人眼一亮,伸手將金子接過來。
“老人家,這塊金子就權當賠付剛才我們兩個人踩壞的柑橘吧!”
“這多不好意思,橘子又不是你們故意踩壞的,再說,你們的錢袋又剛剛被他們幾個給搶了。”那老人說著,又將手中的金子遞了過來。
“沒事的,老人家,我們的錢夠使的,您就拿著吧,隻要您不嫌少就行了。”韋挺把老人伸得並不堅決的手給推了回去。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兩個人笑笑,轉身朝悅來客棧的方向走去,他們要把這條重要的消息趕緊報告給李世民。但是,他們二人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這些行動已經盡為街邊一座樓裏的人所看見,而這些人正是剛才他們緊緊追趕的那四名醉漢。而且,更不幸的是他們沒有注意到,在他們往悅來客棧趕的時候,一個人已經遠遠地盯上他們了。他們沒有想到,危機正在一步步地向他們逼近。
晴兒和李世民正在房中喝酒大鬧,外麵的風就把窗子吹開了。晴兒齊聲去關窗子,但窗外的一切卻嚇了他一跳。原來外麵正有一個人拿著弓,搭上箭,對準了屋裏坐著的李世民。晴兒猛然清醒過來,猛地轉身撲到李世民的身上,就在這時,從窗外飛來一支箭,直直地射進了晴兒的左胸。剛剛得到的柔情就這樣消失了。守在屋外的人聽到屋裏出現動靜,趕緊去捉拿凶手。
通過對這件事情的追查,最後李世民郭公瑾、周懷禮和史得高等奸賊一舉抓獲。監押一夜之後,李世民在宿州城內舉行公判大會,將郭公瑾等人的罪行伎倆昭之於眾,而後將三人斬決。民心大快,而李世民等人也隨後離開了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