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施主,方丈最近偶感風寒,至今仍臥病在床,不便見客,請施主海涵,改日再來吧!”說著,那知客僧竟然躬身送客了。
一見對方如此冷淡,李世民左右為難,既不想就此一走了之,又不便硬闖進去。正當他不知怎麼辦才好的時候,忽然眼前一亮,隻見那知客僧的背後有一隊挑水的聲音正邊叫著號子邊向寺門走去,為首的是一名身材魁梧、步伐矯健有力的高大和尚,李世民大喜,連忙高聲叫道:“覺遠師父,覺遠師父!”
為首的那名僧人聽到叫聲停了下來,將水桶放在地上,向李世民這邊瞧了瞧,忽然大踏步向這邊奔來。那僧人徑直跑到李世民麵前,躬身施禮道:“王爺在上,貧僧覺遠有禮了!”
李世民連忙以手相攙,將麵前的覺遠和尚打量了一番,激動地握住他的胳膊說道:“覺遠師父,一別數載,沒想到你還是這麼健壯,雄風不減當年啊!”
“王爺您羞煞小僧了,王爺的神采氣概似乎更強於當年呢!”
“當年我為敵人追殺,隻盼能撿回一條性命,哪裏還會有什麼神采氣概啊?”
“王爺真會說笑話。對了,不知王爺今日駕臨敝寺有何指教?”
“此乃佛門聖地,我哪裏敢出指教之言?我此次前來,一是為了拜謝覺遠師父和惠覺方丈當年的救命之恩;二是為了向惠覺方丈討教治國治世之道。”
覺遠一聽李世民這樣一說,心中不覺納悶,又打量李世民一番,這才明白過來。一邊說著,一邊就要給新皇李世民跪倒行禮,卻又被李世民攔住:“覺遠師父切莫如此多禮,佛門之地無君王,何況覺遠師父當年還救過朕的性命。”
那名年輕的知客僧一聽為自己阻於山門之外的人竟然就是當今皇上,立即嚇得心驚膽戰,站在一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隨後,覺遠領著眾人進入寺中,而他們所乘的馬則被知客僧找人拴了起來。一進山門,一陣呼喝之聲便撲麵而來,隻見青石鋪就的大院內正有百餘名武僧在演練武功,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出招換式之間也呼呼有聲,再看眾人腳下的青石板,已有不少被磨出凹痕甚至碎裂。天下武功出少林,也絕非是一日一時之功。晴兒靠在李世民的身邊,亦步亦趨,眼睛卻緊盯著院中的武僧,直到走出很遠了,她仍舊好奇地不停回首翹望著。
覺遠領著眾人走過院落的遊廊,又經過誦經之聲朗朗悅耳的大殿,來到一座禪堂之內,覺遠先安排眾人坐下,而後對李世民請示道:“皇上,方丈師叔最近感染風寒,加之年老體衰,已經臥床多日了。皇上若想見方丈師叔,請先由小僧去通報一下。”
“覺遠師父請便,若是方丈實在無法見客,那朕以後再來就是了。”
“皇上稍候,貧僧去去就來。”
覺遠轉身而去,眾人則坐在禪堂之中靜靜地等候。大殿之中僧人的誦經之聲又悠悠地傳入到眾人的耳朵中來,讓人聽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服感,好像整個身體和靈魂都在浮於人世之外的天地交接的地方似的。晴兒“騰”地一下子站起來,走到窗邊,把窗子推開,也不顧外麵的冷風呼呼地灌進屋子中來,側著耳朵很陶醉地聽起隱隱傳來的誦經聲且聞著那遍布全寺的香火氣息。李世民正想責怪她幾句,門卻在這時候開了,覺遠和尚從外麵走進來,對李世民說道:“皇上,方丈師叔說實在無法行動,讓您隨貧僧去他的房中麵談。”
“這個自然,當然是由朕去見老方丈了。”李世民一邊起身,一邊笑著說道。
“皇上,我也跟你去吧。”晴兒關上窗戶,跑到李世民的身邊央求道。
“我去向惠覺方丈討教治國治世之道,你去了隻會給我添亂,你還是在這裏待著吧,待膩了可以自己出去走走。你不是總想學武嗎?找位師父教你兩手。”李世民對自己這個急性刁頑的小精靈也總是無計可施,在她的麵前,好像他做皇帝的威嚴都沒有了。
“不嘛,皇上,你還是讓我去吧。”那嬌態連一向不苟言笑的杜如晦也忍俊不禁。
她這一鬧把李世民弄得也左右為難,笑也不是,板著麵孔也不是。一邊的覺遠和尚見此情景便對李世民說道:“皇上,不如就讓這位小兄弟去吧,多一個人方丈師叔也不會有什麼意見的。”
不知道為什麼,覺遠對這個麵皮白淨、頑皮可愛的大男孩頗多好感,見他想跟著李世民一同去見方丈,便出言為其求情。其實他又哪裏知道,他麵前的這個身量矮小的大男孩是一個刁鑽精靈的女孩子所扮的呢。
李世民見覺遠也為晴兒求情,而且自己的心裏也並不是特別反對她跟著去見老方丈,隻得故意地板著麵孔點了點頭。晴兒頓時高興起來,猛地跳起來摟著李世民的脖子,用自己的臉貼了貼李世民的臉頰。這一下子覺遠和尚糊塗了:這個小兄弟怎麼這個樣子啊?
覺遠和尚領著李世民和晴兒二人右拐左拐,來到惠覺方丈的門前,覺遠站在門口低低地向裏麵說道:“方丈師叔,皇上來看望你老人家了。”
“噢,你讓皇上趕緊進來吧!”屋裏傳來方丈的聲音,不過聽來好像很疲累脆弱。
覺遠聞言將門打開,三人一同進屋,隻見床上躺著一名年邁僧人。見三人進來,還要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李世民連忙跑過去把他扶起來,又給他墊上枕頭,伸手按住他,不讓他起來行禮。惠覺方丈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對李世民說道:“皇上,老衲因身感風寒,體虛無力,不能行大禮,還請皇上饒恕老衲怠慢之罪。”“方丈說的這是哪裏話?朕今天趕來一是為了探望老方丈,二是向老方丈請教治國治世之道,可不是來向方丈炫耀皇家威風的!”
“陛下通曉經綸,智慧超群,老衲又何德何能敢為君王言天下事。不過老衲多年來潛心向佛,亦偶有所感,皇上但有所問,老衲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說罷,方丈讓覺遠給李世民搬把椅子坐在床邊,而後覺遠便先出去了。一直在一邊隻語未發的晴兒眼見惠覺方丈雖然年紀老邁,但卻慈眉善目,讓人倍感親切,便連忙跑到床前,笑著說道:“老方丈,晴兒給您行禮了!”
開始的時候,方丈並沒有注意到她,隻顧與李世民說話,現在她突然跳出來,方丈才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個清秀可愛的大男孩來。誰知這一看之下,他的注意力卻全被晴兒給吸引過來,目不轉睛地盯著晴兒,而且神情也比剛才凝重深沉起來。他那執著專注的目光盯得晴兒竟也漸漸有點害羞起來,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並無不妥之處,不禁紅著臉小聲咕噥著:“老方丈,你幹什麼這樣盯著我呀?”
“敢問姑娘如何稱呼?”惠覺方丈爽直地問道。他這一問把李世民和陸安兒都弄愣了:他怎麼一眼就能看出來陸晴兒是女扮男裝的呢?
“老方丈,我叫陸晴兒,山東青州人氏,有什麼不妥嗎?”
“晴兒姑娘和皇上是什麼關係?”
惠覺方丈這一問又把晴兒迫得滿臉通紅,心中埋怨老方丈不解風情,自己和皇上形影不離而且皇上又對自己寵愛有加,這還能有什麼關係?一時間,潑辣大膽的晴兒被惠覺方丈的問題弄得啞口無言,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最後還是李世民為她解了圍,李世民笑著對方丈說道:“晴兒是朕的紅顏知己。”
李世民這句話說得晴兒心中甜絲絲的,但那惠覺方丈麵目之上卻並不顯輕鬆,仍舊問晴兒道:“姑娘雙親可還健在?”
“沒有,我的父母都被惡人給殺害了!”
“姑娘,你蘭心慧質,心地善良,而且對皇上也是一片柔情,但有一句話老衲卻不得不說,還請姑娘和皇上體諒老衲這一片苦心。”他這一句話把李世民和晴兒搞得都緊張起來,卻聽老方丈繼續說道,“老衲當初曾跟入學過相學,雖然不信,但卻也有許多巧合之事。老衲剛才給姑娘觀相,姑娘與皇上麵相不和,而皇上又是九五之尊,貴為天子,所以隻怕姑娘不能與皇上長相廝守。”
“不可能,這不可能!”晴兒臉色大變,她沒有想到老方丈說出來的會是這種話,如果事先知道的話,她寧願什麼也不去聽。
“姑娘不必太過著急,老衲也認為玄相之學太過奇妙,大多荒誕不經,不值一信,而且老衲還有一物贈與姑娘,姑娘可將其長帶身邊。”
說著,方丈側過身在床角邊摸索了半天,摸出一個白絹裹成的小包,遞給晴兒。晴兒不知裏麵裝的是什麼東西,小心翼翼地接過來,打開一看,頓時眸光發亮,高興起來。原來裏麵是一隻玉鐲。這隻玉鐲通體渾圓且晶瑩透明,顏色墨綠,沒有一點瑕疵,而且如將那玉鐲對光一照,還可以隱隱發現玉鐲內有兩隻栩栩如生的鳳凰,正在振翅高飛。晴兒對這隻玉鐲愛不釋手,連忙將其戴在自己的玉腕之上,皓皓細腕,澤澤玉鐲,渾然一體,相得益彰,晴兒的目光幾乎全放在這隻玉鐲上了。
“姑娘,這隻玉鐲雖屬平常,但卻有趨利避害、逢凶化吉的功效,姑娘以後定要將其常戴於腕上。雖然老衲也認為這有些似屬無稽之談,但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