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李世民一行人就回到了長安,在拜見李淵之時,早就得知勝利消息的李淵對眾將領進行了賞賜。之後,獨將劉文靜留下。李世民雖然心中好奇,但是也隻能無奈退朝回家。
回到家中之後,房玄齡與杜如晦很快就來見他,多日不見,三人聊了半天。這時,一個消息,讓李世民震驚不已。就在李世民與二人相談甚歡之際,沒想到杜如晦突然對李世民說道:“王爺,您這段時間對如晦的照顧,如晦十分感激,日後若有用處,如晦一定竭力為王爺辦成。”
杜如晦這幾句話說得李世民一頭霧水,不解其意,看了看一邊的房玄齡,房玄齡對他說道:“王爺,皇上已經傳詔遷如晦為陝西道台尉,不日上任,為了等您回來,他已經等了很長時間了。”
“陝西、陝東乃京城之衛,皇上遷你去赴任,說明對你十分看重,到任之後你要好自為之,應該為官一任,撫民一方,多出實績。”
“多謝王爺教誨,王爺遠征歸來,定然疲憊,如晦還有些東西沒有收拾好,先告辭了,王爺早點兒休息吧!”
李世民點點頭,杜如晦告辭下去,卻把一旁的房玄齡給急壞了。一見杜如晦出去了,他馬上對李世民急急說道:“王爺,難道你真打算讓如晦走嗎?”
“走與不走,我正想與你商議呢。不過,王府之中能有人出仕為官倒也不是一件壞事,你說是嗎?”
李世民說完這番話,直瞅著房玄齡。他滿以為房玄齡會同意自己的看法,但奇怪的是,房玄齡非但沒有表示讚同,反而不經意地搖了搖頭。李世民連問原因,房玄齡沉吟半晌才說道:“如晦走與不走全在於王爺的誌向。如果王爺隻想為人臣下,那麼如晦該走;如果王爺胸懷安濟天下,君臨四方之誌,那麼如晦就絕對不能走;不知道王爺心裏怎麼想的?”
“這個……”
“王爺,你戎馬數年,功勳無數,而且頗受百姓愛戴,難道你就真的甘心做一輩子人臣嗎?”
“這個……父王已立大哥為太子,隻等日後登基為帝。何況立嫡以長乃聖人古訓,如果違犯,實屬不忠不孝,我可不願擔此罵名。”
“為大事者不拘小節,天下之大,有德者居之,王爺恩威並馭,天下歸心,又何必循規蹈矩?而且,即使王爺你有謙讓之心,隻恐別人已容你不得。”
“怎麼會呢?”
“王爺雖隻被封秦王,但連年征戰,連取薛舉和劉武周兩路叛軍,軍功顯赫,本當獲得重賞,但皇上似乎並未做好此事。而且,太子雖貴為皇儲,卻無軍功,實難服眾,何況太子心胸狹窄,對王爺你早起妒忌之心。如今竇建德和王世充猶自聚眾作亂,本應由王爺擔綱出戰,但皇上卻派齊王前去征討,玄齡聽說最近太子和齊王走得非常近,王爺切莫忘了那句古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次皇上任命如晦出朝為官,說不定也是太子等人使的詭計,想離散我們的力量。”
聽完房玄齡的話,李世民陷入了沉思,他這麼多年一直在外征戰,屢立戰功,但卻很少為自己的前途想想。再過幾年,父皇退位,兄長登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而他雖然才智超群,但從來還沒有過取太子之位而代之的念頭。但現在,房玄齡的這一番話在他那平靜的心湖上蕩起了一陣漣漪,為他打開了另外一個世界的大門。雖然他毫無為自己打算的想法,但軍功甚著,兄長已經在對他產生妒忌和猜疑之心了。
“王爺,”房玄齡又說道,“你遠行征戰,宮內卻不太平。臣聽說你在軍前斬了張婕妤和尹德妃的親戚,惹得這二位娘娘動了怒氣,四處遊說,說王爺的壞話,為太子尋找支持者,王爺不可不防啊!”
“軍前法紀嚴明,他二人卻欲圖強暴民女,焉能留下?自古後妃應該賢淑德正,怎能參與國事?”
“王爺,她們既然能做,我們何不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和如晦已經和夫人著手,在群臣和後宮之中為王爺尋求支持者。王爺,此事重大,太子之事已在弦上,王爺如有望蜀之心,那就一定要把如晦留下,否則玄齡孤力難撐。”
“那皇上那裏怎麼辦?”
“如晦之才,皇上並不知曉,我們隻要說他有恙在身,皇上定然會另尋他人的。”
正在這時,一名家丁跑進來說長孫順德來了。李世民正想傳言讓他進來,長孫順德已經急急地跑了進來,喘著粗氣對李世民說道:“大事不好了!”
“什麼事情如此驚慌?”
“皇上說劉文靜意圖謀反,現在已經為他定罪,不時就要問斬,你看該怎麼辦啊?”
“說文靜謀反,這怎麼可能呢?走,現在咱們一起去見皇上。”
兩個人連忙出了秦王府,騎馬趕奔大殿,而這時李淵正在殿中與群臣議事。李世民和長孫順德跪倒拜見之後站在一邊,李世民隨即問道:“父皇,兒臣聽說您將劉文靜扣押了?”
“劉文靜意圖謀反,幸虧父皇早有覺察,否則後果可就不堪設想。”
“父皇,您說文靜謀逆可有事實根據?”
“朕已任命蕭愛卿去查證此事。”
“皇上,臣已經查明,劉文靜並無謀逆之心。”邊上的蕭瑀連忙說道。
“不對,皇上,臣不同意蕭大人所說。”說話的正是裴寂,“據臣查實,劉文靜在出征途中屢次將繳獲財物據為己有並以之收攬手下,意圖舉事。”
“裴大人,你與劉文靜素來不睦,但都同為皇上臣下,雖有嫌隙,可知謀逆之罪重大,切莫隨意便說。”禮部尚書兼太子詹事李綱憤憤不平地說道。
然而裴寂和李淵根本不理幾個人的申辯,而站在李淵身邊的李建成也趁機幫腔。李世民見狀,勸李淵道:“父皇,當初在晉陽之時就是文靜沉穩勇健,率先訂出非常之策,此後一路往來廝殺,為國朝建立和平定四方屢立功勳,兒臣征戰事成也是多賴文靜輔佐之力,他又怎麼會起謀逆之心呢?而且,兒臣也知道,他與裴大人素來不睦,多有不和,但隻為官位尊卑,以個人功過相衡,絕非謀奪天下,請父皇三思!”
“千歲,裴寂此心天日可表,劉文靜聚斂私財,收攏人心以起事證據確鑿,絕非子虛烏有。裴寂全為大唐社稷著想,若有絲毫自私之心,甘願受罰!”
李世民全力為劉文靜辯解,而裴寂卻也十分著急,欲表白自己的忠心。李淵並未加以權衡,毫不容情地駁回了李世民等人的求情,隨後對李世民說道:“如今西北和東北兩方強敵都已經被剪除,隻剩東方王世充和竇建德還聚眾作亂。朕已委派元吉前去征伐,無奈對方兵多勢眾,城防堅固,因而收效甚微。為父命你率兵前去增援,元帥之職由你接任,你們兄弟一定要戮力同心,盡快剿滅二賊,平定天下。”
李世民一心想為劉文靜平反冤情,一見皇上對此置若罔聞,而且還派自己去出戰,心中很不情願,一時也沒有領旨。蕭踽連忙在後邊拉了拉他的衣服,他這才跪倒領旨,並對李淵說道:“父皇,兒臣還有兩件事情要稟明父皇。”
“你說吧。”
“兒臣府內文士中有一個名叫杜如晦,父皇下令授其官職。如晦受寵若驚,然而他卻自覺才疏學淺,最近又一直有恙在身,身心俱疲恐怕不能赴任。”
“噢,這件事好辦,我隻是聽裴大人說此人才智非常,但是未曾親見,既然他無法成行,那麼朕再覓賢才補上就是了。第二件事呢?”
“自從晉陽起事,兒臣始終與劉文靜並肩作戰,屢立功勳,可謂是肝膽相照。如今他不容於國法,兒臣隻想在他死之前再見他一麵,不知父王可否應允?”
“這個……好吧,記住你的身份,切莫意氣用事,看完劉文靜之後你就上路東征吧,朕等你的好消息。”
李世民極為痛苦地點點頭,轉身就要出殿,卻見禮部尚書李綱“撲通”一聲跪倒在禦階之前,白發亂垂,對李淵說道:“皇上,老臣李綱年老體衰,頭腦遲鈍,雖然忝為太子詹事,但實在不能為太子盡絲毫指教之力。臣啟告老還鄉,頤養晚年,請皇上恩準。”
李淵見他在這個當口上辭職,知道是為了劉文靜的事情,心中大為惱火,但偶見裴寂在向他喑中擺手,便順勢說道:“李愛卿,你為國操勞,又對太子多方教誨,功勞可表,朕就準你之請,回鄉安享晚年。”
李綱聽罷,不禁老淚縱橫,給李淵磕頭謝恩,而後顫巍巍地站起來,步履蹣跚地向外走去。走到李世民身邊時,他有意無意地衝著李世民微微點點頭,隨後便慢慢地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李世民暗自歎息著走出大殿,直接去天牢見劉文靜。
短短的功夫,劉文靜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叱吒英姿,麵色微黃,眼光無神,頭發也亂糟糟的,而且腳上還被銬著腳鐐,一走路便嘩啦嘩啦地發出疹人的聲響。李世民見狀心中萬分難過,叫過獄卒,讓他把劉文靜的腳鐐打開,獄卒麵有難色,期期艾艾地遲疑了半天才鼓足勇氣說道:“王爺,非是小人膽大包天,不聽您的命令,我也是沒有辦法啊!犯人押解進來時,裴大人曾親口對我說過,要對犯人嚴加看管,出了差錯就唯我是問。王爺,您不要讓小人難做。”李世民一聽此話便火往上湧,正要發作,卻被劉文靜拉住了。劉文靜示意讓獄卒先出去,而後跪倒在李世民麵前,嗓音哽咽地說道:“王爺,文靜有罪之身仍能得王爺關照,實在是萬分感激,日後文靜不能再隨王爺鞍前馬後地衝鋒陷陣了,請王爺一定要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