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呆禍亂天下,殘暴不仁,我們就是想饒他,老百姓恐怕也不會答應啊!”“那我們呢?”“你們大多數都是為薛舉父子所逼,又沒有什麼罪惡。到了長安之後,我會向皇——求情,赦免你們,為你們擇夫從良或者歸還親屬。”“將軍,林奴兒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將軍能否答應?”“你說吧,隻要在本王的權限之內,本王一定會盡力為你辦好的。”話一出口,李世民也很奇怪,為什麼自己會這樣輕易地答應一個俘獲過來的女人的請求。
“將軍,奴家說的這件事,你一定能很容易地辦到。”說著,林奴兒微微低下頭,長長的黑黑的睫毛忽閃忽閃著,臉頰上浮出一層淡淡的嫣紅,好像一張薄紙輕輕地覆在一盒胭脂上,那誘人的紅色慢慢地從紙的另一麵滲透出來,極朦朧,卻又極具誘惑力。隻聽林奴兒繼續說道:“將軍,奴家雖然不懂得什麼打打殺殺的事情,但卻早就聽人說過將軍的神武英明和倜儻風度,今日能得一見,林奴兒雖死無憾。自古英雄愛美人,我想將軍夫人肯定也是一位溫柔賢淑的美女,不像奴家這樣薄幸,飽受屈辱。奴家雖非美女,但卻命薄如紙,如將軍不棄,奴兒願以身相許,長久伺候將軍;如若將軍嫌棄奴兒,請將軍為奴兒在長安尋一尼庵,孤燈清影,了此一生,為將軍一生祈福。”
說著說著,林奴兒竟然又輕輕抽泣起來。李世民心裏忽然湧起一股擁抱她一下的欲望,這欲望是那麼強烈,使得他竟一時無語,隻是呆呆地看著麵前的絕色美女。正在這時,一陣呼喊聲將他從這種夢遊一般的境界當中拉回來。他抬頭一看,隻見竇琮正騎馬拉著一架馬車奔過來,嘴裏還不停地叫著。
“將軍,你是不是嫌棄奴兒?”
“……”
“將軍……”
“好了,你先上車吧,這件事以後再說。”
說著,竇琮已經濤馬車拉了過來,李世民先讓林奴兒上車,而後命竇琮再去前邊接其餘的那些女人。就在馬車掉轉的那一刹那,林奴兒轉頭幽怨地看了一眼李世民,看得李世民心中一動,卻隨即又狠下心來,撥轉馬頭,向隊伍的尾部奔去。
凱旋的李世民率領大軍一路急行,不日抵達距離長安城隻有幾十裏路的豳州。前邊探馬來報,說李密奉皇上的命令在此迎接大軍入長安。李淵為李世民大軍大擺慶功宴。還沒等眾人休息過來,李淵就又派遣了新的人物,讓李世民帶兵攻打宋金剛,平叛河東局勢。
李世民拜別李淵,率領手下諸將出了皇宮,命大家休息三日,安頓好家中情況,三日之後聚齊秦王府,出兵抗擊宋金剛。隨後,他隨同長孫順德一同回秦王府。家丁一見李世民回來了慌忙向裏通報,等到李世民和長孫順德來到門前的時候,門裏湧出了一大群人。李世民定睛一看,有自己的夫人長孫氏、房玄齡、長孫無忌,還有自己的堂弟李道宗。眾人都圍著李世民噓寒問暖,並慢慢地步入院中,長孫夫人笑著問道:“好不容易盼著你回來一趟,這一次能在家裏多住些天了吧?”
“不行,我隻能在家中住三天。”李世民頗多歉意地說道,隨即他便轉過來問房玄齡:“家中近日沒發生什麼事情吧?”
“王爺,家中一切安好,而且玄齡還有一件喜事要稟報王爺呢!”
房玄齡正要說話,一邊已受冷落的長孫夫人忽然把李道宗拉到李世民的麵前,略帶嬌嗔地笑著說道:“行了,我知道你們有事要談,我在這兒也礙你們的事,我把道宗交給你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李世民聽完有些迷惑不解地問道,“把道宗交給我幹嗎?”原來道宗也想跟隨者李世民出征打仗。
誰知李世民並不跟她處於同一陣線,他看了看自己的堂弟李道宗,雖然稍顯稚氣,但卻英氣逼人,便拍拍他的肩膀說:“跟著出去鍛煉鍛煉也好,省得成了隻會讀死書的書果子,還會沾染一些壞習氣。不過跟著我你可要做好吃苦的準備,賞功罰過,這也是治軍的規矩,我不會因為你是我的弟弟就留情麵的。”
“放心吧,二哥,我已經作了充分準備,我也絕對不會給你臉上抹黑的。”
他們哥倆兒談得這麼投機,可把旁邊的長孫夫人給氣壞了,她看了看兩個人,瞪了他們一眼,而後一甩手,一句話也不說地賭氣而去。長孫順德笑著說道:“數月不見,我這侄女的脾氣倒是越來越大了。”
李世民笑了笑,對長孫氏這種似嗔含嬌的舉動也是見多不怪,轉頭囑咐李道宗正好可以趁這三天時間多向劉弘基、長孫順德等人請教一下,多學習一點兒東西。而後他便又向房玄齡道:“你剛才說有好消息,不知是何消息?”房玄齡告訴秦王,此次又有三個人前來投誠,一個是秦叔寶,一個是程知節;還有一名義士,名叫杜如晦。秦王一聽,這才想起來秦叔寶和程知節本是洛陽王世充手下的猛將。至於這個杜如晦,要不是礙於房玄齡相請,他估計也不會相見。但如今隻好來見一麵。李世民想起房玄齡對此人的誇讚,於是急切地問道:“先生莫急,我三日之後將率兵征討劉武周,不知先生可有什麼高見?”
“既然王爺問及此事,杜如晦便妄言一二。劉武周雄兵叩關,自北而南,其勢甚囂,據聞已連克我城數座,民心大離。而且劉武周麾下驃騎猶悍,又有突厥之兵可倚,手下宋金剛又有萬夫不當之勇,劉武周對他甚是器重;但是我聽說劉武周未改遊騎之性,仍然沿襲逐水草而居的生活,沒有自己固定之地,占據晉陽之後大肆擄掠搶奪,民心背離,而且河東之眾又多心向大唐,劉武周也就更是不得不采取掠地搜刮的方法來補充軍中給養。同時,現在宋金剛雖然陳兵絳、翼一線,但都是懸兵深入千裏,劉武周遠在晉陽,二者首尾不能相應,宋金剛雖勇,匹夫之悍也,根本不足懼。所以我認為王爺完全可以取勝宋金剛,恢複河東故地!”
李世民原來還隻是礙於房玄齡的堅持相請才來見杜如晦的,出這個問題也是想為難他一下,如果他知難而退,房玄齡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可是現在杜如晦卻不假思索將並未在眼前的河東形勢分析得井井有條,絲毫不亂,而且某些情況比他還熟悉,他這才意識到房玄齡的堅持是非常正確的。他目光灼灼地注視著杜如晦,忽然拱手彎腰對杜如晦賠禮道:“世民有眼無珠,枉自疏忽了先生的雄才大略,差一點兒錯過先生這樣一位大才。李世民總是以善納英才自詡,如今看來絕對是自吹自擂以欺世,懇請先生留下,共圖大業,不知先生可否應允?”
杜如晦見李世民說得非常懇切,而且頗有悔改之意,便也打消了辭去歸家的念頭,直言不諱地說道:“不瞞王爺,如晦之所以不遠千裏投奔府下,完全是仰慕王爺禮賢下士、氣吞天下的美名。自來到府中,見到房兄,更為他的韜略與才智所折服,自信所投不誤。但剛才一見之下卻覺得王爺盛名難以符實,隻是一急功近利之人,若不是剛才王爺的一番肺腑之言,如晦就會即刻回家,寧可老死鄉間,也不再走這仕途之路。”
一番話說得李世民連連搓手不已,房玄齡在旁邊看著也是忍俊不禁。又過了一會兒,李世民對房、杜二人說道:“我三日之後就要領兵去戰宋金剛,不如你二人也同我一起去吧!”
聽了李世民的話,房玄齡和杜如晦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搖得李世民心生疑惑,不解地向二人道:“怎麼,難道你們不願意隨我一同征戰沙場嗎?”
二人還是搖了搖頭,房玄齡笑著對李世民說:“我和如晦乃一介儒生,手無縛雞之力,上了戰場不但幫不上忙,反而會成為累贅。宋金剛雖凶悍非常,但渡河後沒有援兵,隻不過是暫時逞匹夫之勇。王爺率兵所到之處,必能平定劉宋之軍,光複舊地。而且我已經和如晦商量好要留守京城,這裏更需要我們。”
“京城並無戰事,你們在此地也是沒有用武之地,為何要留在京城呢?”
“王爺,如果玄齡說話有不周之處,還要請王爺饒恕。王爺您想想,您帶兵出戰薛仁呆之時裴大人和齊王都曾與劉武周的軍隊作過戰,裴大人在索度原被宋金利打得大敗,幾乎全軍覆沒;齊王鎮守晉陽,敵人圍攻,立即棄城逃歸京師,而皇上卻對他們依然寵愛有加,並未稍加怪罪,難道王爺就一直沒有想過這些問題嗎?”
李世民經房玄齡提醒,也陷入了沉思。是啊,裴寂兵敗索度原,官位依舊,而劉文靜隻是輕敵而導致軍卒損傷慘重,卻落得個削官為民,在軍中候用,境遇殊途,實在令人不解。正在他沉思之時,房玄齡又說道:“王爺,玄齡雖未一同參與晉陽起事,但也知道自晉陽起兵之後王爺您運籌帷幄,屢建奇功。如今平定四方之亂,其功更是無人能出王之右。但玄齡有一忠言要進獻於王前,王爺雖然軍功煊赫,卻可曾為自己的今後有所設想?”
“設想什麼?”
“王爺,您現在雖貴為秦王,但卻與朝中大臣一般無二。不管您功勞多麼大,將來登基君臨天下的也是太子殿下。如今雖然戰事蜂起,但王爺長鞭揮處,卻早晚有兵戈止息,四海歌舞升平的時候,到時王爺功高,便是一腔忠誠,卻也難免被人猜忌。楚漢之爭,韓信功在取致天下,隻不過是求封一個齊王,卻還是被劉邦以謀逆之罪殺死。現在幾位王爺雖然感情還算篤厚,但一俟涉及君位大事,恐怕誰也說不清了。”
經他這麼一說,李世民不禁覺得渾身發冷,頓覺前途凶險莫測,又回想起早些時候在慶功宴上的不愉快,不禁氣上加氣,卻隨即又無可奈何地說道:“皇位繼承一事,父皇早有打算,為人子臣怎麼能私下議論呢?”
房玄齡之後又對秦王勸說了一番,認為他才是治理天下的最佳人選,如果皇位落入他人之手,很可能會讓天下再次大亂。
房玄齡和杜如晦完全是為了李世民考慮,留在京城,正好可以穩妥地安排、處理遇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