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林的深處,依林傍水建了十幾間茅舍,前後散落有致地圈在木柵欄裏,小小的院落隻有一條窄窄的青石路。黑衣人將琉璃丟在這裏,便不知去向了。
琉璃見黑衣人沒有傷害她,放心大膽地東嗅嗅西嗅嗅,空翼的氣味從那十幾間茅舍裏飄出,歡喜地顧不得別的,奔進了院落,腳步卻忽地止住,最近的一間茅舍,溢出縷縷異樣的氣味,使勁地抽抽鼻子,是蝴蝶的氣味,可是又不同於蝴蝶,像是不由自主地走近了那間茅舍,氣味漸濃了。
木門半掩,念力一動,把整個門打開,琉璃邁步進去立時驚呆住!
滿屋子係著紅絲,交錯穿插,絲上垂掛著隻隻的蝴蝶屍體,斑斕的翅膀張開,風下輕輕顫抖,像盛放的朵朵蝶花。
昔日的光華還在,隻是沒了生氣。
……那翩飛的舞姿,花叢的徜徉都已塵封深埋,遙遠的記憶潮水一般湧來,破裂的心,隨即橫衝直撞,所有的影象模糊不清,隻剩下了大塊的花團錦繡,紅紅綠綠,刺眼至極……
蝴蝶,隻隻的蝴蝶猶如聲聲的歎息……
片片的殘花斷斷的美,零零碎碎紛紛揚揚,隨著那風消逝,留下的香鱗,痛楚的像一道一道的刻痕,深深地,深深地逼來,逼來……
為誰而傷?為誰而累?
……
千百年後誰又會記得你呢?
……
琉璃愕然退了退,背抵著牆,身體輕輕抖著,淚珠滑落,濺在地上,清脆的一響……驚呼一聲,那顆淚珠像是滴在眼前的影象中間,蕩起漪瀾的波紋,頓時所有的東西煙消雲散,隻有滿屋的蝴蝶屍體輕輕地搖擺。定定神,斷臂處隱隱傳來痛苦,像是被一簾幽涼的夢裹緊了又放開一樣,隻是夢境太虛幻了,真實的隻有感觸到蝴蝶的悲辛。
……
“誰帶你來這裏的?!”
她怔怔地回過頭,看去,清淡的陽光下,襯著杏林的底色,歐陽炎炎站在門口,白衣清雅,俊逸的臉上掛著幾分憔悴。
“……滄海桑田,什麼也留不下……”像是走了太長的路,經過太多的風景,目光中帶著份豁然。
歐陽炎炎皺起的眉舒展開了,驚詫地望著她。
琉璃目光落到蝴蝶的屍體上,念力一動,衣袖輕拂,撫過它們,極憐惜的樣子。
“……隻有活著才會最美……”聲音清清脆脆,略略的悲歎。
歐陽炎炎一震,驚訝地再次打量著她,極至的美麗,輕盈的氣質,不染凡塵的純潔,卻擁有世間的悲憫……目光閃過一絲異樣。
“歐陽炎炎——咦,小白狼!你怎麼在這裏?!”
紅衣、狐狸頭、四條赤尾的空翼,來尋歐陽炎炎卻沒想到見到了琉璃夢,一下子衝了過來,把她抱住轉了幾圈,笑著。光顧高興了,沒感到琉璃有什麼不同。
琉璃怔了半天,笑了,又恢複了原來的憨態。
“紅狐狸,我找到你了!”
空翼使勁地抱抱她,眼角掃過歐陽炎炎,見他漠然地望來,幹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