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烈日如焚。白熾光亮直直照下來,似有穿銅透鐵的灼熱之力。蟬兒藏在濃密的樹葉間奮力鳴叫,聒噪之聲驅走了僅有的一絲清涼。
薑府清水軒內,卻是一片悲涼之景,薑雨程麵色青白地躺在榻上,呼吸濁沉,已然清醒過來,惜雪陪在一旁低聲飲泣,薑碧瑤也扶了嚶嚶哭泣的大夫人在一旁候著,玥凝則拖著虛弱的身子跪在病榻前。
“爹,您可感覺好點了?要不要再喝點參湯。”
薑雨程無力地搖了搖頭,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有氣無力地說道:
“凝――兒,我這身子,怕是不成了,你――好好照顧,你娘。”惜雪聞聽,頓時心如刀絞,拿絹帕死死地捂了嘴,生怕一不小心失聲痛哭。薑雨程吃力地轉了轉頭,看著惜雪,眼底湧上了點點燦燦光彩,勉強一笑,說道:
“雪兒,莫哭,我,我對不起你,不能好好地陪你了……”
“雨程,不要說了,你不會有事的。”母女倆伏在病榻前,強忍劇痛安慰道。忽然,玥凝手中一沉,父親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爹、爹!”“老爺!”清水軒內頓時哭成一片,玥凝伏在父親身上嚎啕大哭,想起自己初入薑府對父親心懷不滿,父親卻一直對自己溫厚慈愛,百般疼寵,曆曆在目。正在撕心裂肺之際,母親侍女紫兒慌慌張張地跑來,說道:
“二小姐,不好了,夫人她,她投環自盡了!”
什麼?投環自盡?母親是何時出去?玥凝腦中如響了炸雷一般,驚懼過去,半天回不過神來。玥凝由初蘭扶了,跌跌撞撞進了西廂房,母親早已身體冰涼地躺在了地上,脖頸上有一圈紫紅的痕跡。玥凝怔怔地盯著母親的,掙開初蘭的手,一步一步走上近前,眸中空洞一片,竟看不出悲痛,也發不出哭聲。初蘭顫著嗓子喊了聲:
“小姐――”
玥凝猛地感覺胸間如被生生挖去了心肺一般,喉間一甜,“哇”地噴出一大口鮮血,一片殷紅綻在母親如雪的衣裙上,如一朵碩大、刺目的美人蕉。玥凝身子晃了晃,便失去了知覺。薑碧瑤扶著大夫人站在人群中,大夫人麵色慘白,渾身顫抖,整個身子倚在薑碧瑤身子,提不起一絲力氣。昔日寂靜、祥和的清水軒內一片混亂,府內管家、仆從忙著裝斂薑氏夫婦,宮中來禦醫忙著診治人事不醒的玥凝。初蘭一麵打發人回宮送信兒,一麵心急如焚地看護著主子。薑碧瑤看著眾人一片忙亂,冷冷一笑,似是無比暢快地出了口氣,扶著已經失魂落魄的大夫人回了絳雲苑。
一個時辰後,一頂紫呢頂子八乘大轎停在薑府正門,後麵跟了二百禦林衛,一皂衣侍者上前叫開門,不多時,正門大開,轎子直徑抬入府中,院子裏親屬、內眷、仆從早已跪了一片,皂衣侍者屏氣恭身上前,小聲回道:
“到了!”
聽得轎內沉沉應了一聲,“嗯”,朱明忙伸手打開轎簾,轎內走下一人,腳蹬褚色描金雲紋薄靴,身穿月白的團蝠便服,腰係褚色鑲瓔玉帶,頭戴赤金簪冠,長身玉立,劍眉緊蹙,正是當朝天子軒轅川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