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婕妤與何禦醫早在閨中之時就暗通款曲,入宮以後,深得皇寵,卻仍不思悔改,屢借診病之便行苟且之事,令天家蒙羞,皇上如不將二人賜死,皇室顏麵何存?還有舜華長公主,一直與柯婕妤關係非同一般,必早知此事,卻故意為其不齒之事遮掩,未早向皇上稟報,以至未能防火未燃,鬧得今日貽笑天下。舜華長公主恃寵生驕已非一日,連太後今日離宮也拒不送行,可見眼裏根本就沒有太後這個義母,不孝之極!不僅如此,今日她還假傳聖喻,私出宮門……”
“還有什麼?不防一起說出來!”一個緩慢、疲啞之聲接著說道。
為朝堂之事心力交悴,到了這偏居一隅的休憩之所也不得安寢,幾日不見,聲音竟嘶啞至此。玥凝聽了想笑,卻聽見一聲低微的哽咽從自己喉間溢出,饒是低不可聞,卻驚動了雙龍戲珠屏風後的人。裏麵語音立時禁住,片刻寂靜之後,傳出軒轅川楓的低咳之聲,茹妃立刻向外斥道:
“大膽的奴才!鬼鬼祟祟的在此做甚?還不快滾了出去?”
“臣妹舜華,叩請聖安!”這珠圓玉潤之聲嫋嫋自外麵傳來,茹妃脊背一直,轉頭望去,屏風底下露出湖藍衣裙一角。
“皇兄,是時辰該進藥了!”隨著軟語細聲,環佩聲響,玥凝不侍宣召便步入內殿,手端玉盤金盞,朝皇上端端正正地行了宮禮。
正說這此處,她便來的恰是時候,原也料到殿外一班蠢婦也攔她不住。茹妃偷眼朝皇帝望去,隻見他依舊斜斜地歪在寬大軟榻之上,適才麵無表情的臉上,此時如沐了雨露春風,目光柔柔地瞅著恭身行禮的玥凝。茹妃心中如針紮一般,眼底便生了層層恨意。
“先擱那兒吧。”軒轅川楓朝玥凝一擺手,“你來得正好,先看看這個!”說罷將手中的寫了揚揚千言的絲帕,遞到玥凝麵前。
玥凝瞧也不瞧一旁的茹妃,伸手接了絲帕。雪色絲帕抖開,上麵墨跡宛然,柯氏寶釧、禦醫何敏之、長公主舜華的字樣便映入眼中――
“三品婕妤柯氏寶釧與其表兄禦醫何敏之,假借診病之名,私相授受,暗通款曲,辱及皇室之威,罪無可恕。舜華長公主與二人狼狽為奸,蒙蔽上聽,有負皇恩。更有甚者,不念皇太後昔日憐惜之情,拒送太後鸞駕出宮,卻於今日卯時三刻,假傳聖喻私自出宮,歸時……”
玥凝目光自絲帕上一一掠過,陳詞嚴峻,言之有據,活脫脫這張精心織就的網,時機成熟,兜頭置下,叫人甩不脫,掙不破。才不過清晨之時,自己的一行一動皆落在旁人眼中,是初蘭?是玉兒?抑或另有耳目?自己竟渾然未覺。玥凝心下一緊,臉上卻不動聲色。
茹妃此計一箭雙雕,分射兩處,即除了宮闈爭寵之力敵,又去了皇上心頭之真念。自已與寶釧互訴閨房私話,卻被有人之人聽去,製成淬了毒的利箭,直直地射來。
玥凝隨手扔了絲帕,向茹妃嫣然一笑,嬌聲說道:
“娘娘有心了!如此心思周到縝密,倒叫玥凝無地自容了。”
茹妃不防她不怒反笑,頓覺背後一涼,臉上一怔。
“凝兒,朕說過你多少次了,你卻是總是改不了性急的脾氣。朕既已允你出宮,你何不等過了辰時,由內廷備了鳳輦儀仗、護衛,再堂皇出宮?早聽朕的話,也不至現在讓茹妃誤會!”一旁軒轅川楓直了直身子,端了藥盞一口喝下,衝著玥凝說道。
“凝兒知錯了,謹記皇兄教誨!”玥凝臉上寒玉一般,不見一絲血色,唇邊卻是一抹嬌俏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