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蛟老蜃空中影,驟雨驚雷半夜聲。
晨曦微露,銀鈴聲響由遠而近,一行輕車簡騎馳向宮門。兩旁侍衛橫戟阻了去路,為首的一位紅臉侍衛右手扶了胯上寶劍,上前喝道:
“來者何人?可有出宮令牌?”
隻見車簾一挑,一個紫衣侍女探出頭,正是初蘭,初蘭沉聲斥道:“大膽!舜華長公主有事出宮,爾等還不速速閃開?”
舜華長公主?傳說這位長公主深受聖上萬般眷寵,宮妃、郡主無人能及,怎麼會在清晨輕車出宮?既無隨侍護衛,也無鸞駕儀仗,更無內廷事先通傳知會?紅臉侍衛一臉狐疑,卻不敢擅自上前掀簾盤查,又不敢放其出宮,萬一真驚了長公主,或失責私自放人出宮,這項上人頭可就保不住了。紅臉侍衛略施一禮,小心問道:
“噢?請恕卑職唐突之罪!既是長公主出宮,可有向聖上請旨?”
“這個……”初蘭一聽臉色不禁慌亂無措,言語也支吾起來。
“爾等不用為難!皇兄有令,執此了物,可許本公主隨時出宮。”一個清冷之聲自車帷中傳出,竟似是浸了冰雪一般涼徹骨髓。正在眾人怔忡之際,秋香色織錦車簾一動,在一側伸出一隻纖纖素手,指尖如筍,凝白如玉,手中執了一枚小方印章,初蘭雙手接了,遞向眼前的紅臉侍衛。那人一看,正是刻了九龍雲紋的一枚和田玉章,陽刻四字――“百川納楓”,裏麵暗喻聖上名諱,是一枚私章。
紅臉侍衛一看不敢怠慢,趕緊摒退左右,恭身退到一側,口中說道:
“恭請長公主出宮!”
話音未落,長公主的馬車已經絕塵而去。
父親好好的,怎麼會一下子就得此重疾呢?母親怎麼樣了?……玥凝心思百轉,一顆心如在油中煎熬!
幸好是清晨,大街上行人不多,馬車如風馳電掣一般疾駛過去,惹得路人紛紛駐足,誰家女眷乘的車子?怎麼如此駛法?
來到薑府門前,隻見大門緊閉,竟連一個守門的僮兒都不見。玉兒扶了玥凝下車,初蘭三步並作兩步上前砸門,半天方見仆從開門,初蘭氣得一腳踹去,罵道:
“作死的東西,就知道偷懶,長公主都等了半天了。”
青衣仆從嚇得額頭觸地,頻頻叩頭,“奴才薑旺參見長公主!給公主殿下請安。”
玥凝一把將他揪起,急急地說道:“別囉嗦,趕快帶我去看父親!”薑旺忙爬起來,引了三人向後院的“清水軒”跑去。府內侍女、仆從步履匆匆,神色凝重,玥凝的心不由得揪在了一起。
未進內室,就聽見裏麵傳來低低啜泣之聲,極是壓抑,卻更顯悲痛萬分。“娘!”玥凝強忍淚水叫了一聲,跌跌撞撞進了內室。伏在榻邊低聲飲泣的母親聞聽身子一振,緩緩轉過頭來,發髻散亂,雙眼紅腫,滿臉削瘦憔悴,見了玥凝嘴角微微一動,啞聲喚道:“凝兒!”惜雪強忍劇慟,一見女兒卻立即淚如泉湧。
玥凝奔過去,跪在榻邊,躺在榻上的薑雨程雙目緊閉,臉如死灰,氣息微弱。玥凝雙手執了父親嶙峋的手,雙眼含淚看向母親:
“娘,我爹他這是怎麼啦?不是身體一直都好好的麼?”
“前日下朝回來就喝悶酒,誰知傍晚時分就不醒人事了。京城有名的大夫都請遍了,就是瞧不出個所以然,你爹這次怕是……”惜雪哽咽難語,拿手中的絹帕拭了拭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