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來,漢人們不是不知道有敵騎衝鋒,他們累了也不想躲了,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決定上演瘋狂,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可能用燃燒的生命將胡人撞下馬,給同伴創造機會也值了……
城牆之上,觀看戰場的冉閔等人動容了!
張昕樂看得膛木結舌:“這、這、這……血肉之軀奔跑撞向敵騎,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啊?真是一群視死如歸的勇士!”
冉閔一如既往的沉默,他明白是什麼給了那些人勇氣,是父母妻兒的慘死,是胡人血腥的殺戮,是想要解脫的情緒……,太多太多了。曾幾何時,在他父親(冉譫)死後,他也有過這種瘋狂。
節奏很快的踏步聲從城牆的馬道傳來,一名精壯的士兵來到冉閔前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將軍!斥候回報,城東直道的十裏處發現敵軍前鋒!”
冉閔剛要說話,一道蒼涼的號角聲“嗚嗚嗚……”的響了。他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三個胡騎一邊馳騁著一邊吹響號角。
從他們這個高度看去,在那三個胡騎後麵約五裏,一道巨大的黑幕移動著,那是密密麻麻的騎兵!
那名稟報的士兵神情變得緊張,他剛剛回報敵軍還有十裏,話都還沒說完,敵軍的號角就吹了。這算是誤報還是謊報呢?反正足夠被拉下去砍頭了。
“你且下去休息。”
這名士兵有種再生為人的慶幸,他感激地再次抱拳致意,不敢再說什麼,倒退著離去。
冉閔臉上看不出喜怒,他是一名領兵經驗豐富的將領,不會不懂得己方斥候發現敵軍行蹤回來稟告時,在路途上需要花費時間。己方斥候在返回的同時敵軍也在前進,如果敵軍急行軍的話,和斥候前後抵達是完全有可能的。
事實也就是那樣,沒有無線電的時代,探查敵情需要人親自探索,發現敵人後不可能馬上進行報告,還需要返回。而返回必然需要時間,這段時間敵軍停駐也就罷了,敵軍沒有停止不前的話,雙方前後到達並不讓人感到意外。斥候的作用是爭取率先發現敵軍,以便本方的軍隊借著時間差進行戰前準備,這是斥候的主要用途之一。
另一邊,看著不斷有己方人馬被敵騎撞飛的劉彥睚眥欲裂,他會合簡等五十三騎要撲上去時,突然奏響的號角聲卻是讓那些胡騎開始撤退。
雖然恨不得追上去殺光胡騎,可是理智讓劉彥選擇沒有追擊,他看著殘存不到百名的漢人,心裏除了苦澀還是苦澀。
這就是戰場,血淋淋的戰場,兩次碰撞,近千人隻幸存不到百人,如果不是胡騎主動撤退,死絕是早晚的事情。
雖然不知道胡騎完全占據上風為什麼還要撤退,不過可以肯定不走會全部死在這裏,劉彥收攏還活著的漢人期間,一陣號角聲又吹響……
他轉頭看去,右側方的溪流那邊的地平線出現了一道會移動的黑幕,刹那間他臉色徹底變了:“胡騎!密密麻麻的胡騎!”
強烈的震動讓溪流的水麵泛起一道道漣漪,快速移動的巨大黑幕給人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騎兵群中豎立無法計數的旗幟,馳騁在最前方的一騎手持大纛作為整支部隊的前導。
大纛是一種用羽毛飾物做成的軍旗,隨著時代的演變,原本隻有羽毛、獸尾、飾物的大纛被加上錦布,胡人按照中原文明的習慣將自己的姓氏加上去,它一般被作為軍隊主將的象征。
密密麻麻的騎兵漫山遍野都是,不斷呼嘯馳騁的一隊隊騎兵充滿了震撼感,他們像是一群蝗蟲那般,馬蹄踏過之處草皮撕裂,漫天的沙霧遮攔了陽光,讓大地變成灰黃色。
由於太多馬蹄在奔踏,頻繁的響動致使空氣發出了“嗡嗡”聲響而不是馬蹄踏動地麵的“嘚嘚”脆響。馳騁之中的騎兵隻有少量騎兵擁有製式的軍服,大部份衣著混雜,他們的兵器也不統一,有些是拿著彎刀有些拿劍,更多的是挎著長矛。
劉彥臉色異常難看地收攏散亂的人群,四百餘騎已經很可怕,出現至少五千騎……
城牆之上的冉閔突然開口:“去將他們接進來。”
一名小校應“諾”轉身奔跑。
張昕樂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戰亂已經持續了幾十年,中原大地的城池早被戰爭破壞殆盡,由於戰爭的次數實在太頻繁了,許多城池的城牆根本是修繕了又毀壞,以至於後來根本懶得去修。防衛體係完整的城池,它的城牆不但會擁有齊砌的女牆,城門原本也是有千斤閘的,可是現在隻剩下兩扇厚重的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