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硬漢(上)(1 / 3)

“秘密”暴露了

1957年初,一個意想不到的打擊,落到了彭加木頭上。

那時,彭加木剛從海南島來到廣州,參加一個學術會議。

在吃晚飯的時候,彭加木感到一陣頭暈,臉色突然刷白。旁邊一個同事發覺彭加木神色不對,便問他什麼地方不舒服。彭加木朝他搖搖手,示意叫他別聲張。

彭加木趕緊把飯碗裏的飯吃完,勉強慢慢站起來,想獨自到房間裏去,心想躺一會兒就會好的。

誰知當他站了起來,眼冒金星,眼前一黑,頓時撲通一聲,昏倒在地。

這下子,驚動了全體考察隊員。與彭加木在一桌吃飯的中國科學院竺可楨副院長,趕緊把他扶起,請來了醫生。

沒多久,彭加木清醒了,才知道自己的“秘密”暴露了。

原來,彭加木是一個充滿自信的人。雖然他是一個早產兒,先天不足,可是他自幼注意鍛煉身體,體質漸強。他自信疾病與他“無緣”,常以病曆卡上一片空白而自豪,自詡為“保持不敗紀錄”。

不過,生老病死是人生常事,一個人生點病總是難免的。

早在1956年8月,他從滇西的景東縣南下,經普洱,到墨江、元江和玉溪,在山區密林中考察了一個月,剛剛回到昆明。有一天,全體考察隊員要進行體格普查。在照X光時,醫生發現他的心髒有點擴大,懷疑他患心髒病,勸他要注意休息。

“心髒病?我會生心髒病?”這位自信與疾病“無緣”的人聳了聳肩膀,根本不相信醫生的話。

沒幾天,他便離開昆明,奔赴新疆了。那時去新疆沒有班機,火車隻到甘肅,從那裏還要換乘長途公共汽車。在這樣長途顛沛之中,彭加木並不覺得什麼,便把醫生的話拋到九霄雲外。

到了新疆,彭加木埋頭於阿爾泰山區的考察之中,沒日沒夜,披星戴月,櫛風沐雨。這時,病魔又悄悄地向他襲來。有一次,他背著槍,騎著馬,與另外一個同事正在群山之中奔馳。那位同事在前麵輕快地騎著馬。他在後麵忽然感到極度疲乏,吃力地坐在馬背上。

彭加木後來這樣說過:“過去我曾和他比賽過舉重,並且以一次舉起70公斤的優勢打敗了這個對手,而現在他騎在馬上那樣自在,我卻感到疲乏和勞累,這是為什麼?莫不是我真的有病了?”

“也許是感冒了!”彭加木這麼猜想。他咬咬牙,追了上去。

後來,他回憶起這件事時,曾這樣說過:“當時滿心想到的是邊疆豐富的植物資源,簡直來不及去想自己到底有什麼病嗬!”

漸漸地,他感到每天晚上躺下去睡覺的時候,氣悶得很,很不舒服。他試著把枕頭墊高,就好一些。

“瞧,古人說‘高枕無憂’,倒有點道理哩!”安慰自己,不當一回事。

當他從新疆來到海南島,他明顯地感到不適了。他常常咳嗽。每天晚上,光是“高枕”,已不能解決問題了。他呼吸急促,胸部有窒息的感覺。他把被子墊在背上,半躺半坐,才稍好些,這時,他用鏡子照照自己,發覺臉上有點浮腫,頸部的青筋隆起。

他常常感到疲乏無力。

這時,一向自信無病的彭加木,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身體大不如從前。不過,他不露聲色,絕不對別人講半句,也不找醫生查看。

後來,咳嗽加重了。同事們有點發覺他的病情,他滿不在乎地說:“感冒,沒事兒!”

他在給夏叔芳的信中,也從未透露半個病字。他總是對她“報喜不報憂”,生怕妻子牽掛他。

一直到他在廣州昏倒了,這才來了個“大暴露”。同事們把他送進了廣州醫院。這時,他猜測自己大約是心髒病發作了,暗自思忖道:“我可能真的患了心髒病!不過,心髒病也不要緊,一時也死不了,我照樣可以為黨工作!”他對朋友們的關切問候,總是答複三個字——“不要緊”。

俗話說:“有病瞞不過醫生。”廣州醫院的醫生經過初步檢查,認為彭加木的病情不輕,應當趕緊回上海治療,不再適宜考察隊的野外工作。

盡管彭加木焦急萬分,堅持留在考察隊,但是,竺可楨副院長親自找他談話了。竺可楨副院長拿出他親自簽署的介紹信,囑咐他回上海詳細檢查。

彭加木知道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隻得答應暫時離開綜合考察隊。他心裏想:

“到上海檢查一下也好,沒什麼病,我馬上就歸隊。”

麵熟的“陌生人”

“篤、篤、篤!”“篤、篤、篤!”有人曲著手指敲門。

夏叔芳跑去開門。門開了,外麵站著一個臉熟的“陌生人”:他的臉古銅色,胖乎乎的,笑嘻嘻地看著她。

夏叔芳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看,失聲驚叫起來:“加木!”

彭加木突然回來,頓時使全家處於高度興奮之中,他,半年多以來,第一次回家呢!

彭加木一看,兒子長高多了,女兒變化更大,開始牙牙學語了。

夏叔芳問:“你的臉怎麼那樣黑?”

彭加木答道:“野外曬的。”

夏叔芳又問:“你的臉怎麼那樣胖?”

彭加木答道:“胖還不好?難道瘦才好?”

夏叔芳感到奇怪,如果說他開始“發福”,為什麼隻“發”在臉上,身體還是那麼瘦骨嶙峋?

當夏叔芳再問他為什麼突然回來,他支支吾吾把話岔開了。

彭加木放下行李,騎車到上海生物化學研究所去了,雖然他已調離那裏,但是他去像媳婦回娘家似的,充滿懷念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