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人踏馬。馬踩人,人仰馬翻,呼聲震天,窟月軍已是分崩離析,支離破碎,兵敗如山倒,潰不成軍。

愈要帶傷迎敵的斡不離看得眥目欲裂,心中翻起錐心之痛,不顧左右勸阻,硬要拚命,可是被其親兵團團圍扯住,那裏能夠上前。劉堪見敗勢已成,再也回天無力,死命抓住斡不離的馬嚼子,大聲道:

“都督!事急矣!留住青山,不怕沒柴!都督請速退!”

不待他答言,扯著他戰馬往後馳去,一眾大將親兵,齊都撥轉馬頭,護持在他左右,同往後退去。斡不離猶在馬上恨恨連聲:

“本督,太過輕敵,致有此敗啊!”

喊聲淹沒在戰場的聲音裏,並沒有幾個人聽的見。到此戰爭再不成戰爭,而是演變成一場一邊倒的大屠殺。

房門洞開,月夜下,裏麵黑乎乎的,猶如張著大嘴的野獸蹲倨一旁,衛伯玉心中雖然覺得危機四伏,詭異莫名。但他還是謹慎小心。他沒有直接跳入屋中,而是沿牆根疾行。他站在後門的院牆外靜靜地聆聽,四周聲息全無,隻有不知名地秋蟲,嘶聲鳴叫,前麵的大街上,踏踏的腳步聲正逐漸遠去,那是方才與衛伯玉一起的巡邏士兵,正繼續巡邏前去。

衛伯玉靜待了好一會,確定再無聲息,才翻入院牆,順著牆角,直溯上二樓,他從洞開的窗戶翻入,屋內黑沉沉的,一絲聲息也無。衛伯玉聽了一會,站到外麵大街看不到的地方,一晃火褶子,瞧清楚了,屋內一片狼藉,顯示被搶的跡象,不過他還是嚇了一跳,麵對麵,正站著那位他在街上瞅見的美女。毫無聲息,吹氣如蘭,在他的火光中出現,早實令不曾想到的衛伯玉嚇了一跳。他沒聽到動靜,以為她已去遠。

衛伯玉的手一晃,火褶子熄滅,在火光將滅的光影裏,他依然瞥見了那女子烏溜溜的如黑玉般的眼睛裏充滿了笑意,聽到了她因著自己的驚惶失措的狼狽像而吃吃的粲然一笑聲,即管是在黑夜屋中,他的臉已然窘如關公般的紅了。她的聲音舒服而清脆,充滿音樂的動聽感覺,剔透、晶瑩,正如她的美貌般的鑷魂鉤魄。

衛伯玉聽到她好像早就知道他會前來的樣子輕輕道:

“你來了。”

然後看到她像看不到他般,倏忽來到窗子的另一邊,往外窺探。月影西移,朦朧月色已能從窗口透入屋中。她在看什麼?她在等什麼?

衛伯玉窘迫地站在屋中,一時被她弄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搖頭道:

“我隻是上來查看一下,如今可不同往日呀。”

衛伯玉正待要走,就在此時,他的手突然生出感應,右手倏探,一把叼住了那女子香袖內射出的暗器,指尖觸處鋒利無比,隨即醒悟到是一枚鐵蒺藜,早被刺破的指尖,一股酥麻不舒服的難受,立即沿著指掌,向著小臂蔓延,顯然是淬了劇毒。

衛伯玉心中大怒,暗忖那裏來的妖女,竟如此視人命如草芥,渾不當回事。那女子因他竟能及時尋的她以獨門手法發出的,不動聲息近乎無影無形的暗器。首次正眼瞧來,渾若無事地道:

“看不出來,還有兩下子哩。”

一彎淺笑掛在嘴邊,帶出兩個酒窩,神情天真,漫爛。

衛伯玉不禁為之氣結。他更不由得感激老天爺賜他自己如此靈巧的一雙手。記得自己師父也曾講到自己,就是有一對異乎尋常的手,旁人做不來的,他的手輕輕鬆鬆就做來了。現在,要趕快清除體內的毒素,免的她乘機對自己痛下殺手。

那女子泰然自若地接著道:

“沒法說話吧?那可是我納蘭的獨門毒藥,見血封喉。這次你死定哩,你可勿要怪人家,死後也不要找人家算帳,怪之怪自己命不好呢,在這礙人家的手腳。”

衛伯玉咀嚼著“納蘭”這兩個字突然醒悟,這自稱是納蘭的女子,方才對著大街上的自己嫣然一笑,實是因為她被自己無意中撞見了,就頓起殺心,引誘自己好奇,闖進來。

衛伯玉冷哼一聲應她,提起功法,把侵體的劇毒送回鐵蒺藜處。同時奇怪,為何她把毒素說的這般玄之又玄的厲害,自己卻輕輕易易就把毒素排除到體外。兩人一時無話,暗香浮動,窗外的微風,吹起樹葉索索響,更添屋內的詭異。

“滴!”

鮮血從鐵蒺藜處滴下,落在地板上。

納蘭目光下投,神情如常,淺叫一聲道:

“都怪你哩,還要運氣抗毒。”

嘴角猶在淺笑,不知什麼時候手中已多出了一把亮晃晃的匕首,光芒閃過,朝衛伯玉的頸側劃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