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月華滿樓——04(2 / 2)

落日餘暉,暖了心頭的煩躁。蘇月華深吸一口氣,空氣中的茉莉香沁人心扉,她想靜一靜,哪怕隻是偷得半時光。

“月影,我明日去落霞寺誦經。你老實在房裏待著,不許偷跑出門。”

“我陪你去。”月影被她這些日子魔障般的不言不語的臨帖作畫嚇怕了,聽她要獨自出門著實放不下心。

蘇月華自然不同意,冷下臉訓斥,“你哪裏也不許去,我已經托了李媒婆給你說親,你也是時候開始繡嫁妝了。”月影的嫁妝她早就備了,這些年攢下的積蓄大多數都是要給這個妹妹陪嫁的,隻是過門後送給婆婆、相公的物件,自然還是新娘子親手繡的才有心意。

蘇月影聽見說親臉一紅,不過一想繡嫁妝小臉立馬皺的跟苦瓜似的。要說讓她端茶倒水,哪怕是幹些粗活都行,隻是千萬別提繡花針。那針就似會欺負人一樣,別人飛針走線繡出來的就是鴛鴦成雙、蓮花並蒂,可她繡出來的偏就是四不像,誰都認不出是個什麼東西。連她自己都不用自己繡的物件,別說以後的婆婆相公,隻怕到時候心意沒表,反被人嫌棄。

月華自然知道月影愁什麼,隻是這繡活她也幫不了妹妹,自小跳舞,平日都養著指甲,根本拿不了針線,繡活一竅不通。“你且耐心跟繡娘學著,怎麼說也要繡出幾個拿得出手的帕子。”

月影嘟著嘴不應聲,月華不再勸她,悠悠歎口氣,心頭卻是又添了一樁愁事。

第二日,月影親自送姐姐出門,隻是剛走月華,阿福就堵在樓梯口學著樓主板著臉的樣子道:“影姐兒哪裏也不許去,繡娘已經在你房裏等你了。”

“哼!”月影一跺腳,憤憤的回了屋。

阿福對著她背影吐舌頭,一回頭卻見慕易生走了進來。隻見他一身月白色的長袍,腰間掛著一串翡翠葡萄,臉上笑容明媚,明明一副貴公子的打扮,偏偏背了一個破藥箱子。“慕公子來的不巧,我家樓主去了落霞寺誦經,要後日才能回來。”

這女人還真不在乎自己的容貌,臉上滿是紅斑還出門去,也不怕嚇到佛祖。慕易生從藥箱裏掏了一個瓷瓶,“我給蘇姑娘配了一瓶外用藥,此藥的用法有些麻煩,不知可否給在下拿紙筆寫下,以防你們姑娘用法出錯。”

阿福連連答應,這樓裏筆墨最多的地就是樓主的屋子了,離的也近,他便直接引他進了屋。

慕易生原本想寫下用法就走的,可坐到書桌前卻被桌上那一疊臨帖跟畫吸引住。畫中的仕女明明笑著可卻帶著愁思一般蹙眉,配上這闕《點絳唇》,慕易生有些好奇她的“客”是誰呢?

“這都是我家樓主閑時寫,樓主是真正的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阿福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讓慕易生忍不住笑了。

真是有趣,一個跟皇帝有關聯又中了陰陽草的才情舞伎,背後到底藏了什麼故事,此時他對蘇月華真的是滿滿好奇。抬眸看向四周,蘇月華的房間很大,卻不似一般女子的閨閣輕紗籠罩,香氣環繞。除了窗戶下擺著的兩盆茉莉花散發的香氣外,屋內隻餘淡淡墨香。他吸著香氣,舒服的心都熨帖了。雕花的四角床被屏風隔住,蘇月華臥在床榻的香豔畫麵在慕易生腦袋中一閃而過,他輕晃一下頭,甩走那不該存有的畫麵,心虛的握拳輕咳一下掩飾,見阿福並未發現什麼,便快速的寫下用法,匆匆離去。

隻是出了月華滿樓,腦子卻還留有那混著茉莉花跟紙墨的香氣。說來,他們也不過隻見過兩麵,

第一次他還當自己遇見了女鬼,弄得她一身狼狽。再見她卻似白蓮一朵,不卑不亢,還有些不同閨閣女子的犀利。可偏偏她的詩畫又好似一個愁思堆積許久的傷心人。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蘇月華?她就像一個寶盒,掀開一層總要給你一個驚喜。慕易生抬頭看看那扇關著的窗,莞爾笑了笑,自言自語道:“反正也是閑著,倒不如一層層看看有什麼好東西。”說罷,抬步直直走向月華滿樓對麵關著鋪子,抬手撕了鋪子門上貼著的“出售”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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