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叫他們蝗蟲!!!”李純紅著眼睛盯著他,惱怒道。
“現在他們就是蝗蟲!!!”楚易怒吼道,“很多時候老百姓把我們當做聖人,覺得我們就不會犯錯,可事實上,我們也隻是比他們強大一些的普通人而已,我們有七情六欲,我們怎麼就是聖人了?而你現在把老百姓當作聖人,我從來不認為老百姓餓著肚子,還會有淳樸的一麵,我隻知道我也曾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如果我餓了十天八天,如果我有一天餓的快死了,你給我一塊人肉,我也一樣吃!”
李純驚訝的看著他,他早就明白楚易想告訴他什麼,可災民的臉,印刻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他更不能像楚易那樣,把災民比作是蝗蟲。
“我告訴你李純,把他們逼成蝗蟲的人,不是我楚易,是你李家,是你的老子李元宗!!!”楚易對他咆哮道,“你現在若是還想把軍糧給他們,大可去做,出了事情,你自己擔著!”
李純被楚易一通怒吼,終於是清醒了過來,如果百姓們真的像蝗蟲一般湧過來,就憑他這點大軍,根本鎮壓不住,即便真的可以鎮壓,他怎麼可能去鎮壓。
他離開楚易的車駕,回到了自己的馬車上,望著兩旁的災民,心中悲愴不以,就在這時,他突然看到遠處,一名婦人偷偷的拿出了一小塊薄餅,還沒來得及吞下去,便被周圍幾個災民發現了,他們似乎早就盯著婦人,而後一擁而上。
那塊薄餅被搶走後,隻剩下滿地狼藉,婦人倒在血泊之中,在李純的視線被遮擋後,再也沒有起來。
他再也沒有勇氣去看了,他躲在馬車中,情不自禁的大哭了起來,他痛苦的是楚易說的一點也沒錯,現在的災民跟蝗蟲沒有區別。
這一刻他感覺如同當年得知母後和大哥被賜死一樣,渾身無力。
楚易坐在馬車裏,終於掀開了簾幕,事實上他的心不比李純好受,他早就看到了這些災民,他比李純更能體會災民們的痛苦,但他卻什麼都不敢做。
他怕災民像蝗蟲一樣湧過來,餓昏了頭的災民,是不會有任何感激的,當無法給他們提供足夠的糧食,他們會做出無數難以想象的瘋狂事,到時候是殺呢?還是站在原地,伸長了脖子,給他們殺?
三日後,他們便趕到了長安城下,可看到長安城下的情況,所有人都震驚了,這座古老的城池,已經被密密麻麻的災民大軍給包圍了。
誰也不知道躺在地上的人,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而那些睜開眼睛的人,目光裏全是死灰,孩童的哭泣聲,病人的呻吟,婦人慘烈的喊叫,在長安城下彙聚成一片。
太宗皇帝建長安城的時候,也許永遠也想不到,這座城池的城牆,不但可以抵禦外敵,甚至還可以把他子民,也攔在城牆之外呢。
使團一出現,長安城的城門立即打開,災民們一聽到這聲音,就好似聽到了希望,如同螞蟻一般,朝城門口湧了過去。
接下來的一幕,讓李純和楚易終生難忘,一支黑色的洪流,從城門中衝了出來,如同大象踩螞蟻一般,碾壓了過來,在使團與城門口,形成了一條通道,那是玄甲黑騎!
李純站在馬車上,腦子一片空白,那些在黑色洪流下衝擊中倒下去的人,不是高粱,是人,活生生的人啊。
“住手,你們給我住手……住手啊……你們知道你們在做什麼嗎……你們知道……你們……你們……”
李純大聲的喊,喊的嗓子嘶啞,喊得眼圈通紅,喊的淚流滿襟,可沒有人聽他的,那黑色的洪流,一直蔓延而來,在城門與他們之間,形成了一條防護,這是一條用血染紅的道路。
災民們並沒有任何放棄的意思,他們甚至連恐懼都沒了,瘋狂的衝擊著由黑甲玄騎組成牆壁,想要衝入長安城內,他們知道,留在城外意味著死,進入城池,意味著生。
黑甲玄騎的將軍,終於到了最前麵,他拱手坐在戰馬上,拱手一禮,冷酷道:“拜見冠軍候,燕王殿下,請速速入城!”
李純縱身一躍,拔劍便朝這將軍刺了過去,那將軍沒有閃躲,隻聽到“鏘”的一聲,他的劍直接繃斷在了玄武甲上,那將軍甚至連動都沒有動彈一下。
李純有些瘋狂,他惱怒的盯著這將軍,怒吼道:“誰讓你殺人的,誰給你的膽子殺人的,誰,是誰!”
“陛下有令,膽敢阻攔大軍入城者,殺無赦!”將軍冷酷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