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班師回朝,實際上卻隻有不到數千人而已,這其中還有霍羅國和渤海國的使團,占據了將近五百人左右。
原本楚易是打算讓李純一直坐鎮揚州,因為造反的事情,楚易隻得拉著李純回朝,他告訴李純,揚州的事務可以暫且擱下一段時間,跟長安城各大勢力的關係,才是當務之急。
事實上,成為揚州節度使後,李純便收到了不少來自各個勢力的信箋,明裏暗裏的對他表示了支持,李純心底一想,這到也是。
揚州城雖然事務繁忙,可大局已定,隻要兩國使團與大唐簽訂了協議,遞交了國書,便會進入平穩期,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好忙的,所以李純才答應了楚易。
他並不知道,楚易是忽悠他回去造反的,而且事先並不準備告訴他自己的計劃。
回朝的路上,走的並不快,當他們進入返回長安的主官道時,兩旁的災民,讓李純心痛不已,到現在他才知道,內地數州遭了蝗災,災民不斷的湧入長安城。
冠軍候班師回朝的消息,早已經傳遍了沿途各州,災民們雖然饑渴,卻也不敢阻攔這位堂堂冠軍候的大駕,但他們站在兩旁,眼中卻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李純把去了楚易的馬車,看到他此刻竟然還有閑心存思冥想,不由板著臉:“你沒看到外麵的災民嗎?”
“看到了。”楚易眼睛都沒有睜一下的意思,“怎麼,殿下又有何種感觸了?”
“感觸……”李純想到了那些啃著草根,吃著樹皮,餓的麵黃肌瘦,渾身見骨的百姓,不由的氣憤,“為什麼各州的官員,不開倉賑災?”
“各地藩鎮隻顧著自己,哪裏想過老百姓的死活,他們寧願餓的百姓十戶九空,也不願意把資源浪費在他們眼中‘賤民’身上。”楚易這才睜開了眼睛,安慰道,“稍安勿躁,此事不是你我現在所能解決,回到長安再說。”
“我怎麼安心的下來!”李純眼中噙著淚,他想到外麵的那些災民,想到那些倒在地上,便再也無法起來的百姓,想到了那些才剛剛長成的孩童,心中又氣又惱,“這些該死的藩鎮,如果哪天讓我抓到把柄,我非得把他們滿門超斬不可!”
雖說他不是皇帝,可這些人也算的上是他的子民,他是李氏皇族,他不能坐視不管。
“他們的把柄到處都是,我的燕王殿下,可你抓到了又如何?真的能把他們全部滿門抄斬?那還不得天下大亂呀,安心,天塌下來,自然有高個的頂著。”楚易說道。
“你說的什麼風涼話!”李純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他以前覺得楚易並沒有這麼冷酷,至少對那些善良的百姓,隻是表麵冷酷而已。
楚易歎了一口氣,說道:“我這不叫風涼話,身在你我的位置,隻能做到這一點,總不能現在返回揚州帶著大軍去各地鎮壓藩鎮,開倉放糧?”
李純頓時語塞,沉默片刻,苦笑道:“你說的對,我們太卑微了,但卑微也能夠做卑微的事情,我建議,把我們的軍糧,發放給災民。”
“我不同意。”楚易當即拒絕道。
“為什麼?”李純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你可有想過這樣的後果?”楚易冷著臉道。
“能有什麼後果?”李純豬油蒙了心,根本不知道這樣做的可怕。
楚易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耐心的解釋道:“我們的軍糧救得了十個人,救得了一百個人,能救得了上千人嗎?還是說,救得了所有人!”
“能救一個是一個。”李純紅著眼睛,他此時都不敢掀開簾幕,去看窗外的那些情景,那一張張臉,像一把把的劍,刺入他的心。
“好,就算你能夠救得了一些人,可你救得了一天,能救得了他們一世?”楚易對他的固執有些惱了,“還有,現在外麵的災民,不說一萬,也有八千吧,我們才帶了多少軍糧,你就是全部都發完了,又有幾個人能夠分到?而一旦得知大軍放糧,方圓幾十裏,甚至上百裏的災民都會聞風而動,到時候你拿不出糧來,還想不想回長安了?”
李純覺得楚易有些危言聳聽,冷道:“你就是不想救而已!”
他這句話,讓楚易目瞪口呆,他不敢相信李純竟然會這麼想他,心底好像被刺了一劍,鑽心的疼。
沉默片刻,楚易森冷的一笑,道:“你知道餓肚子的感覺嗎?你知道十天半個月餓肚子的感覺嗎?你沒有嚐試過吧,那種感覺生不如死,恨不得把身邊所有能吃的,不能吃的,都塞進肚子裏去,你想救他們我能理解,但你要知道,他們隻是普通的老百姓,他們不是聖人,他們餓了,他們要吃東西,你給他們放糧,就會給他們希望,他們會像成千上萬,像蝗蟲一樣湧過來,到時候你要是拿不出糧來,他們就會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