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小子!”徐令宜再也忍不住,給了兒子一個爆栗,“竟然把我比做監軍。”
軍中的監軍,都是太監。
徐嗣謹捂著頭竄到了十一娘的身邊:“娘,爹他打我!”
徐令宜順著徐嗣謹望了過來。
十一娘卻扭過頭去。
從進門就對她視若無睹,要不是徐嗣謹,估計他連眼角也不會瞥過來吧!
“打得好!”她目不斜視地望著兒子,“誰讓你胡說的。以後再這樣,小心我也給你兩下!”
徐嗣謹佯做出一副哭喪著臉的樣子。
徐令宜看著十一娘冷淡的臉,在心裏長長歎了口氣,道:“好了,你這兩天就留在你母親身邊,別到處亂晃,等大軍進了京,你再露麵也不遲。”然後站了起來,“我晚上就不回來吃飯了,先和陳閣老聚一聚。”
徐嗣謹大喜過望。
聽父親的口吻,這是要幫他去辦這件事。
他立刻殷勤地上前攙了徐令宜的胳膊:“爹,我送您出門!”
“你還是在家陪你母親吧!”徐令宜哭笑不得,“別到時候嚷著太悶到處亂跑。”
徐嗣謹連聲應“是”,堅持把徐令宜送到了廳堂,這才折回了內室。
“娘,”他跑到十一娘身邊,“您是不是和爹爹吵嘴了?”
十一娘心裏一跳,嗔道:“又胡說八道!”
“我才沒有胡說八道呢!”徐嗣謹不服地道,“平時爹爹進了屋,您總是笑盈盈地給爹爹倒茶,今天你可理也沒有理爹爹……”
“我這不是看你們在說正事嗎?”兒子難得回來,十一娘可不希望他心裏有個芥蒂地回到軍營,她粉飾太平地應了一句,轉移了話題,“你今年都十六了,到了說媳婦的年紀,有沒有想過要娶怎樣的媳婦啊?”
徐嗣謹雖然大方,可說起這種事來他還是臉紅得能滴出血來:“我,我不娶媳婦,陪著娘!”
“你能一輩子陪著我!”十一娘打趣地望著他,“我可是問過你的,你不說,我就隨便給你挑一個了,你到時候可要好好和人家過,不能因為一點點小事就和別人置氣……”
“哎喲!”徐嗣謹羞赧地站了起來,“我日夜兼程地趕回來,連個囫圇覺都沒有睡過——我要去睡覺了!”
徐嗣謹也有害羞的時候,這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十一娘不由掩袖而笑。
徐嗣謹一溜煙地跑進了暖閣。
十一娘怕暖閣沒有收拾妥貼,跟了進去,就看見徐嗣謹頭枕雙臂仰躺在床上著望著頭頂的承塵,露出帶著些許些期待、許些喜悅的表情。
是自己的話觸動了兒子吧!
十一娘微微有些失落。
兒子一天天長大了,他的關心、愛護、逗趣,將來都會留給另一個女人了!
她心裏酸酸的,倚著暖閣的槅扇靜靜地看了兒子好一會,這才輕手輕腳地走開。
徐令宜回來的時候,大家都已經睡下了。
聽到動靜,十一娘想到睡在暖閣的兒子,起了床。
“侯爺回來了!”或者是因為懷孕的緣故,徐令宜身上的酒味讓十一娘很不舒服,她的眉頭蹙了一下,“侯爺喝酒了?”說著,吩咐冷香去準備醒酒湯。
“你快去歇了吧!”徐令宜微微一愣,隨後笑道,“你現在要多休息。這些瑣事讓丫鬟們做就是了!”說著,他朝著十一娘笑了笑,轉身去了淨室。
十一娘望著炕桌上孤零零的羊角宮燈好一會,這才上了床。
更鼓打了二更,冷香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見十一娘倚在床頭的大迎枕上,有些意外,輕聲笑道:“夫人,侯爺說他喝多了酒,就歇在臨窗的炕上了!”又道,“侯爺定是怕熏著夫人!”說話間,她眼裏露出幾分豔羨來——侯爺對夫人可真是體貼入微。
十一娘點了點頭。
冷香從一旁的黑漆高櫃裏拿了被褥出去。
不一會,十一娘聽到了關門的聲音,屋子裏陷入悄無聲息的寂靜。
十一娘翻身,半晌才迷迷糊糊地有了睡意,卻聽到羅帳外傳來幾聲響亮的碰瓷聲和徐令宜低聲的嘟呶聲。
出了什麼事?
十一娘立刻醒了過來,趿了鞋就出了羅帳。
喜鵲登枝的彩瓷茶盅在炕幾上打著滾,茶水潑了一桌,還順著桌子滴滴噠噠地落到了旁邊的被褥上。
分明是徐令宜喝酒後口渴想要喝茶,卻失手打翻了茶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