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宜知道,十一娘這是借著打趣他在表明自己的立場。
“默言!”他不禁有些唏噓,“你需要的時候,隻管吩咐。”
她們做繡鋪生意,怎麼少得了和湖州打交道,十幾年的老關係,別人也清楚他們的底細,徐令宜打不打招呼都沒有什麼關係。
琥珀進來把送給去貴州的東西的單子拿給十一娘過目:“再送東西過去,隻怕要到年後了。所以我把過年的東西也準備了一些。”
十一娘點頭,添了二百兩銀子的銀票:“說不定要打點上峰,龐師傅他們跟了過去,過年的時候也要封個紅包才是。”
琥珀笑著走了。
徐令宜坐在那裏微微地笑。
沒有想到謹哥兒小小年紀,行事這樣的老練。
他先是把銀礦的事告訴了雍王,得到了雍王的支持,然後借著雍王的名頭把龔東寧拉到了一條船上。再裝出一副不認識龔東寧的樣子,慫恿著平夷千戶所的千戶和普安衛的指揮使一起做這生意,平夷千戶所的千戶和普安衛的指揮使為難了好幾天,想來想去沒辦法繞過龔東寧,最後還是決定讓龔東寧占大頭……到時候出了什麼事,也有個頂杠的人。
如果不出什麼意外,明年開春銀礦就可以產銀了。在這種情況下之下,就算是他想讓謹哥兒回來隻怕雍王也不會答應。
想到這裏,他嘴角不由微微地翹了起來,露出個愉悅的表情。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既然謹哥兒在貴州鬧騰得風聲水起的,他還是繼續待在家裏韜光養晦好了,免得他們父子一個在內一個在外,又成了一股勢力,讓新帝心中不安。
因是先帝駕崩,皇上沒有和往年一樣設宴賞賜諸王、公主和駙馬。大年初的朝賀也免了。改年號熙安。
初三的時候太後宣了江都公主和駙馬進宮,皇上、皇後、雍王爺、雍王妃和徐令宜夫妻做陪,在慈寧宮設了素宴。
王賢長得一表人才,在皇上和太後麵前不卑不亢,大方得體,十一娘不由暗暗點頭。
宴罷,太後留了皇後、雍王妃、江都公主和十一娘說話,皇上則和王賢、雍王、徐令宜去了偏殿旁的暖閣。皇上問起徐嗣謹來:“……南京都指揮使年紀大了,訖了致仕。謹哥兒年紀太小了,我想讓南京都指揮使司同知升南京都指揮使,讓謹哥兒任都指揮使司同知,在那裏熬幾年資曆了再說。”
從無權的正四品指揮使到有實權的都指揮使司同知,可謂是一步登天了。
徐令宜忙行禮道謝。
雍王跳了出來:“皇上,我看這樣事還是從長計議為好——謹哥兒年紀太輕了,就是去了,隻怕也壓不住那些人。與其把他這樣放在火上烤,還不如讓他在貴州多呆兩年,就地升遷,到時候再調任南京都指揮使也不遲啊!”
皇上愕然。
大年初一的時候雖然免了大臣們的朝賀,可諸王和公主、駙馬還是進宮給太後和他拜了年的。江都公主找了個機會把當初謹哥兒為什麼會和陳吉結怨的事告訴了他,還哭著讓他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把謹哥兒調回來,還說當初謹哥兒被貶,全是因為她的緣故,如今大過年的,家家戶戶團聚,隻有謹哥兒,孤零零一個人在貴州,也不知道有沒有新衣裳穿……永平侯和永平侯夫人還不知道怎樣的惦記和擔心!
他想到第一次見到謹哥兒的時候,穿著大紅的刻絲小襖,頭發烏黑亮澤,皮膚白皙如玉,胖嘟嘟,咧了嘴笑……的確不太適合待在那窮鄉僻壤的地方。隻怕長這麼大,第一次遭這樣的罪,就起了彌補一下的心,不曾想,雍王竟然反對。不僅反對,而且還說得有理有據,讓人不好反駁。
他不由瞥了徐令宜一眼。
徐令宜顯然也很驚訝,望著雍王,一時無語,半晌才回過神來,行禮道:“雍王爺說的有道理。徐嗣謹年紀太小,難以服眾,又是外戚,皇上剛剛登基,應用賢德之臣以告天下英才,為皇上所用才是。徐嗣謹的事以後再說也不遲。”
皇上微微點頭,沒有說話。
王賢發現雍王的表情顯得比剛才鬆懈了不少,不由暗暗奇怪,回去說給江都公主聽。
江都公主氣呼呼去找雍王。
雍王被她纏得沒有辦法,知道皇上最疼愛這個胞妹,要是她頂了真,皇上說不定真會蒙著心把徐嗣謹給調回來,那他的銀礦就算完了——他總不能自己跑去跟龔東寧要份子錢吧!這畢竟是見不得光的生意。隻好委婉地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江都公主,然後勸她:“……我把內府的錢還清了就收手。要是皇上追究,皇上、我和太後臉上都無光,要是不追究,大家有樣學樣的,隻會傷了國之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