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娘嚇了一大跳,忙把小廝拉到一旁:“你別哭。到底出了什麼事?”
小廝抽泣道:“我們一早就去了仙居茶館。等說書的先生上了場,六少爺留了我們幾個在雅間,帶著長安和黃小毛出去逛街去,過了晌午才回來。長安去隔壁的春熙樓點了幾個菜送過來。正吃得好好的,有個蓄了山羊胡子的人帶著十幾個彪形大漢就闖了進來,指著六少爺說了句‘就是他’,那些人圍上來就打……”他喃喃地說著,心虛地看了英娘一眼,“我怕六少爺吃虧,就跑了回來……想找四夫人……”
“你們是不是做了虧心事?”英娘一聽就明白。
“沒,沒有。”小廝回避了她的目光,“我們就是在那裏聽書,喝茶……”
就在那裏聽書、喝茶,別人會打上門來?他們出去,也帶了四、五個護院,永平侯府即是勳貴又是外戚,不管皇親國戚還是朝中重臣都要禮讓三分。這小廝竟然跑回來找婆婆求援。要麼對方不是普通人,謹哥兒實在是沒有道理,就是鬧開了也不怕。要麼對方不是燕京人,根本不知道謹哥兒是什麼人……
想到這裏,她心中一跳。
“你給我說實話。”英娘不知道這個什麼仙居茶館離荷花裏到底有多遠,不管是哪種情況,如果謹哥兒他們真的雙拳不敵四手,那就越早趕過去越好,就算沒有道理,也不能讓人把謹哥兒傷著了。她不由急起來,“要是六少爺哪裏磕著碰著了,你知情不報,就算是侯爺不追究,太夫人追究起來,你不死也要脫層皮。快仔細跟我說了!”
打架哪有不磕著碰著的。
那小廝本就怕謹哥兒被人傷著,事後被責罰,現在聽英娘這麼一說,更是瑟瑟發抖,哪裏還敢隱瞞一句:“聽那山羊胡子的口氣,他們是從淮安來的,主家還是什麼都指揮僉事。我也不知道六少爺哪裏得罪了他們,那些人個個氣得臉色鐵青,說就算是陳閣老的兒子,也先打了再說,皇上那裏,自然有人出麵理論。六少爺雖然武藝超群,幾個護衛也身手了得,可他們人多,我怕到時候吃虧……”
淮安是漕運總督府衙門所在,那裏當差的多是世襲的指揮同知、僉事。口氣又這麼大,顯然非等閑之輩。
英娘急起來:“你們報了名號沒有?”
“六少爺聽那山羊胡子這麼說,不讓報名號。”小廝又哭起來,“還說,打贏還好說,如果打輸了,豈不是臉上無光。”
英娘直跳腳:“仙居茶樓離這兒有多遠?”
“不遠。”小廝道,“不過兩盞茶的功夫。”
“你等著,我去安排。”英娘說著,匆匆進了院子。
太夫人身邊兩個未留頭的小丫鬟在葡萄架下的石桌子上玩丟沙包,笑嘻嘻,十分歡快。看見英娘,都和她打招呼:“五少奶奶哪裏去了?太夫人讓人洗了梨子送進去。要是晚了,吃不到了!”聲音清脆,笑容純淨,英娘看著心中一輕,心神微寧。
這件事不能讓太夫人和二夫人知道了——太夫人年紀大了,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要是因此受了驚嚇有個三長兩短的,到時候謹哥兒就成了千古的罪人。二夫人待人嚴厲,行事沉穩,最不喜歡那些張揚浮誇之人,謹哥兒的事隻會讓她不喜,說不定還會覺得是婆婆教子無方。
可出了這樣的事,一般的人隻怕擺不平。
她立刻想到了徐嗣諄。
但這念頭剛起,她就搖了搖頭。
徐嗣諄雖然是永平侯府的世子,可他性格寬厚,處事溫和,待事公允。就算是謹哥兒有理,他出麵,看見打了人,恐怕也是好言相勸謹哥兒得饒人處且饒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說不定對方鬧騰起來,他還會拿了銀子出麵安撫。如果謹哥兒沒道理……那就更麻煩了。給湯藥費不說,多半還會親自賠禮道歉。
如果謹哥兒打贏了還好說,那就是寬宏大量;如果打輸了,隻會被人恥笑是膿包,傳出去了,讓謹哥兒以後怎麼做人?
去找白總管?
那就等於是告訴了公公。
英娘想到徐令宜冷峻的表情,凜冽的目光……心裏一寒。
不行,不能告訴白總管!
公公要是知道謹哥兒在外惹了事,肯定會雷霆大怒的,訓斥是小事,如果動用家法……婆婆還不要傷心欲絕。如若這樣,那還不如請徐嗣諄出麵!
這可怎麼辦啊?
英娘團團轉。
拖一刻,謹哥兒的處境就艱難一刻。
想到這裏,她眼淚都要落下來。
或者是情緒太激動了,肚子裏的孩子踢了她一腿。
英娘一怔。想到了懷有身孕的項氏,接著想到了剛剛回府的徐嗣諭!
她眼睛一亮。
剛才怎麼就沒有想到徐嗣諭!
這麼多年,他往返燕京和樂安之間,肯定經曆過不少的事。又是舉人,也算得上是有身份的人,而且說話行事很穩妥,就算不能化解糾紛,應該也能暫時把人給穩住。她再想辦法給婆婆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