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是盯著濱菊走後的位置呢!
琥珀想起了濱菊……
“夫人,濱菊姐是九天回門,還是十二天回門?”
如果九天回門,那就是三月初二,如果十二天回門,那就是三月初五。
“我讓她滿月回門。”
琥珀聽著一怔。
十一娘笑道:“我當時也沒有想到。隻是覺得她住的遠,這樣一來一去要花上一天的功夫。而且到了三月底,正是春暖花開的時候,她還可以踏踏青。”
琥珀聽了笑起來:“濱菊姐姐真是個有福氣的。”
心裏卻在想,夫人這樣念舊。看到樣子要多和竺香走動走動才好。
這府裏聰明的、伶俐的不知凡幾……
而此刻的十一娘望著那大紅灑金紙上一個個熟悉的名字,神色卻有些恍惚。
又是一年三月初三。
她第一次見徐令宜,也是三月三!
那天發生了很多的事。
先是十娘突然出現,然後發生了小院事件。
三月三。對很多人來說,隻是個尋常的踏春良辰;對很多人來說,則是人生的轉折點。元娘、喬蓮房、十娘、蘭亭、曹娥、林明遠……甚至文蓮,一個個熟悉或陌生的麵孔在她腦海裏掠過。
十一娘狠狠地搖了搖頭,把那些記憶甩開。
對於往事,她很少沉溺於其中。因為傷心、後悔都沒有用,時間總會拽著人往前走。
她吩咐琥珀給她找幾件樸素些的衣裳:“明天早上我們去看看諄哥!”
琥珀很是吃驚。
徐家的族學叫承訓院,在外院的南北角。說的是族學,實際上徐家目前隻有徐嗣諭和諄哥在那裏讀書,另外七、八個學生都是一些京中小官或是公卿旁枝的子弟,雖然不至於複雜,可畢竟有外人。
“我覺得諄哥的情況有些不對……”十一娘卻沒有過多的考慮這些,她沉吟道,“怎麼說先生讓他背書也背不出來……對著侯爺他是害怕……難道也怕那位先生不成?”
“要不要找二少爺來問問?”琥珀道,“二少爺和四少爺在一起讀書,應該知道些事!”
“畢竟是自己的先生,”十一娘輕輕搖頭,“縱有什麼,二少爺也不好說。何必為難他。我們悄悄去看一看再做計較。”
琥珀應喏,給十一娘找了一件她在娘家時穿的湖色素麵褙子。
徐令宜回來了——他剛才去了書房。
跟他一起來的還有臨波和照影。兩人手裏各捧著幾個紙盒子。
他指揮臨波和照影把紙盒子放在了內室的炕幾上。
十一娘上前曲膝行了禮,笑道:“侯爺這是拿得什麼?”
徐令宜招她過去看:“小五做的。說是房子的模型。今天中午送過來的。”然後指給她看,“這裏是窗戶,這是門,這是正廳……”做得惟妙惟肖,連窗欞是冰裂紋還是梅花紋都一清二楚。
“五爺真是厲害!”十一娘真心地讚歎。
徐令宜卻道:“要是他能把這些心思花一半到差事上就好了。”
十一娘到能理解徐令寬。
反正幹好幹壞一個樣,還不如把心思花在自己感興趣的地方找些樂子。
徐令宜又跟她說了些哪裏準備栽樹,哪裏準備種花的事。
十一娘的興致也來了。
兩人說了半天,到聽見更鼓的聲音才歇下。
第二天,十一娘隨意綰了個纂,帶著琥珀和綠雲,還有三、四媽媽去了外院族學。
因事先吩咐悄悄的去,一行人從後院進去,十一娘在屋後的窗欞下聽。
屋子裏鴉雀無聲,先生正在講《大學》裏的“物有本末,事有始終”。
他聲音鏗鏘,語氣嚴厲,學問也還可以。引經據典,觸類旁通,洋洋灑灑講下來,言之有序,詳略得當。不足之處是內容生硬、刻板,不大能引起人的興趣。期間他點了幾個學生回答問題。有的回答的好,有的回答的差。回答的好的他保持沉默,回答的差的卻當場就訓斥了一頓,而且語氣尖銳,語詞激烈。
十一娘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族學。
吃了晚飯送諄哥回他住的地方,讓他背《幼學》自己聽。
他一口氣背了六章,連停都沒有停頓一下。
晚上十一娘問徐令宜:“您不是說要給諭哥他們換個先生的嗎?換了嗎?”
徐令宜搖頭:“沒找到合適的。這個雖然學問一般,但勝在為人正直端方。又不是要考狀元。暫時先教著吧!”
既然是看中了先生的人品,十一娘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第二天一早讓人帶信給羅振興,讓他無論如何都抽空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