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含怨帶怯,又隱隱透著幾份委屈。
徐令宜詫異,定睛一看,是喬蓮房。
“什麼事這樣喧嘩?”語氣微有不悅。
緊跟著喬蓮房進來的雁容忙曲膝行禮:“姨娘突然進來,走得又急,奴婢們看著實在是惶恐。不免喧嘩了些,還請侯爺怒罪。”
剛才喬蓮房進來,繡櫞打頭陣,丫鬟們攔的是繡櫞,不是她。
她不想在這些事上和十一娘的丫鬟多糾纏,笑著給徐令宜行禮:“妾身有些日子沒看見侯爺了。侯爺好像清減了不少?”說著,手輕輕放在了腹部。
徐令宜順著她的手望過去,就讓小丫鬟給她端了個杌子來。
喬蓮房側身坐下。
徐令宜道:“你可有什麼事?”
喬蓮房笑道:“沒什麼事!天天躺在床上,悶得慌。出來走動走動。聽說侯爺回來了,妾身就來問個安。”然後道,“侯爺都在忙些什麼呢?”
“也沒什麼事!”徐令宜簡短地道,“都是外院的一些瑣事。”
“侯爺是統領過千軍萬馬的,家裏的這些事的確是大材小用了些。不像妾身,嘴笨手拙的,想幫著孩兒做件小衫,七、八天,才縫了個袖子。”說著,喬蓮房嫣然一笑。
徐令宜沒有做聲,端起茶盅啜了一口。
“倒也不是妾身做不來。妾身在家的時候,也常常幫著家裏的長輩和姊妹們做針線。實在是這些日子身體不適,沒有精神。”喬蓮房露出幾分怏然之色來:“雖然媽媽們說過了頭三個月就好了。可這滋味實在是不好受。”她紅唇微嘟,“也不怎知地,妾身十分想念母親做的臘蒜頭。前兩天竟然做夢都夢見了,醒來的時候口水都流到了枕頭上。結果這幾天吃什麼都不香。”她掩袖而笑,“淨惦記著那又酸又甜的臘蒜頭的味道了。”
徐令宜端著茶盅的手一僵,然後慢慢地坐直了身子:“這些東西家裏也應該有。你要是想吃,跟兩媽媽說一聲就是了。”望著她目光微凝。
喬蓮房笑道:“家裏雖然也有。隻是味道有些不一樣。家裏泡臘蒜的時候,可能直接放了霜糖。我聽母親說,她泡臘蒜的時候,放的是冰糖……”
徐令宜靜靜地望著她,嘴角漸漸抿成了一條縫。
一時間,滿屋子隻有喬蓮房略顯嬌柔的聲音。
但很快,她就查覺到了異樣。眼角的餘光不覺地朝著徐令宜瞥去。
隻見他身姿如鬆地盤坐在大炕上,目光微垂,視線落在正摩挲茶盅的大拇指上,神色冷凝。
喬蓮房心裏沒底,忙道:“……原想讓母親帶些過來大家都嚐嚐的。誰知道夫人卻怕我動了胎氣,非要我在家靜養不可。”說著,她悵然地歎了口氣,“侯爺,我問過兩位媽媽了。兩位媽媽也說我身子骨好著呢!會會客不打緊……”
“你想讓你母親喬三太太來見見你?”徐令宜突然抬起頭來打斷了她的話。
喬蓮房一怔。
徐令宜表情很平靜,可說出來的話卻有些怪異,讓她頗覺不安。
“嗯!”她一麵甜甜地笑,一麵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盡量地把話說的委婉些,“這樣母親就可以給我帶些自做的臘蒜頭。侯爺和夫人也可以嚐嚐鮮了,我也可以解解饞……”
“夫人讓你靜養,你卻想見自己的母親。”徐令宜直直地望著她,再一次打斷了她的話,“莫非,你想駁了夫人的話不成?”
喬蓮房呆住。
徐令宜眉宇間驟然浮現凜冽之色:“你難道是想駁了夫人的話不成?”
這一次,他聲若錚鏦,如雷霆萬鈞之勢直擊在喬蓮房的心頭。
“沒有,我沒有。”她急急站了起來,下意識地辯道,“侯爺,妾身絕對沒有這個意思。”臉色微微透了幾份蒼白,“妾身隻是嘴饞……妾身沒有多想……”
“沒有?”徐令宜目光冷竣,“沒有還明知夫人要你靜養卻嚷著要見你母親?”
喬蓮房被他略帶譏諷的口氣嚇了一跳,一時語凝。
徐令宜眉宇間就有了一絲倦意,喊了雁容:“去,請兩位媽媽過來!”
雁容應喏,急步而去。
喬蓮房暗覺不妙。
“侯爺……”她淚如雨下,上前幾步拉了徐令宜的衣襟,“侯爺……是妾身說錯了話。妾身以後一定好好的改……”她抬頭望著徐令宜,如雨打梨花般戚然,“侯爺千萬別發脾氣。千萬莫因妾身之故氣壞了身子……”
徐令宜沒有動,眉宇間的倦意更濃,揮了揮手,示意她不要多說。
喬蓮房愕然,愣愣地望著他半晌無語。
田媽媽和萬媽媽走了進來。
徐令宜再也沒看喬蓮房一眼,吩咐兩位媽媽:“你們好好服侍喬姨娘在屋裏養胎。以後沒有夫人同意,喬姨娘不允許踏出那院子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