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回 客商遭劫一包銀子 俠少厭驚兩個人頭(3 / 3)

柳遲方又催督那少年道:“如今你該把這件事講給我們聽了。”少年道:“好,這當然要講的。我離開了你們以後,即在後槽上盜得了一騎馬,飛也似地向著青牛山寨行去。那時候,黎一姑已是上床睡了。幸仗著我和他是熟朋友,一寨的嘍羅,漢有一個不認識我的,忙去通報於他。她知道我在這個時分去見他,定有什麼緊要的事情,忙也來不及的起身接見。我也不和他客氣,就一五一十的把這件事報告給她聽了。他是最愛名譽的,又素是以最有紀律自詡於人的,聽了有這種不顧名譽,敗壞紀律的事情,發生她所在統屬的嘍羅中,當時即氣憤的了不得,但是還疑心是別個山寨中的嘍羅冒名的。因此,又向我索實在的證據。否則,如果隻憑一麵之詞,說這是她那山寨中的嘍羅所幹的事,她是一點不負什麼責任的。我也不說什麼,隻從懷中取出那方票布來授給她。她一瞧之下,臉兒都氣得鐵青了,瑟地立起身來,向著外麵就走,一壁匆匆的向我說道:‘倘然這二個狗東西已回歸山寨中,那是最好的事,否則,我也必立刻遣人取回這兩個東西來,決不放他們過門的。你且在這裏守候著罷。’不到多久時候,即又見她走了回來,說是已經把這兩個東西結果了,一壁便把兩個包袱遞給我,並說道:‘這一個藍包袱,就是他們劫來的原贓,你拿去替我歸還原主罷。’”

那少年說到這裏,便拿起桌上的那個藍包袱,交還了那客商。那客商忙稱謝不置,又陡地從座位上立起,跪向地上,一個頭向著那少年磕了下去。這一來,倒慌得那少年攙扶不迭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用得著向我行這般的大禮。也罷,你且就座,聽我再說下去,我的話還沒有完呢。黎一姑說明了這個藍包袱是什麼,隨又指著那個紅布包袱,笑微微的說道:“我知道你是愛喝酒的,這一次回到那邊去,定又要開樽痛飲。我已替你預備了些下酒的東西在這裏,你停會兒瞧見了,一定很為歡喜,而在我也總算酬報了你這片雅意了。’”柳遲聽他說到這裏,便截住了他的話頭,問道:“那麼,這包袱中究竟是些什麼東西?照我瞧來,象似很有些幾分量的,而他又說是可以下酒之物,莫不是什麼熟雞,熟鵝之類,再不然,或者竟是一個蒸熟的豬頭麼?”那少年笑道:“這倒有點象。但倘是豬頭的話,恐怕不止一個,而且還是兩個,我提在手中時,仿佛有些兒覺得出呢。”

他一壁說,一壁便把這包袱解了開來,卻見裏邊還裹著好幾重的油紙。柳遲笑道:“這青牛山寨的寨主,畢竟是個女子,所以如此的細心。他生心油湯滲透出來,弄汙了你的衣服。因此,這麼一重重的把油紙包裹起來。如此看來,我的猜測或者是不錯,一定是些鮮肥可口的肉類了。”這時候,這少年已把一層層的油紙解了開來,差不多快到了圖窮而匕首見的當兒,那客商隻一眼瞥去,不禁驚駭得嘶聲喊叫起來,若不是強自支撐的話,早巳要嚇得跌倒在地上了。便是柳遲,雖也是終年在江湖上闖蕩的人,那一件事情沒有見識過,一時間卻也給他呆怔著在那裏。原來,這包袱中重重疊疊把油紙包裹著的,那裏是什麼蒸熱的豬頭,或是肥雞肥鵝之類,嘿,卻是二個十分可怕的人頭。這不言而喻的,便是那兩個搶劫銀兩者的首級,黎一姑已把他們從嚴懲辦了。

隻有那少年,還從容不迫之至,好象算不得什麼一回事的,向著柳遲斜睨上一眼,又微微的笑道:“黎一姑也很好玩兒,這確是很好的下酒之物。不過,在你老哥這方麵說來,不免終有點兒失望,因為,這至多隻能放在旁邊欣賞著,不能象豬頭一般的取來大嚼啊。”柳遲知道這幾句是在打趣他,一時倒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而這客商對著這兩個可怕的人頭,再也坐不下去了。照他想來,這兩個嘍羅的性命,完全是送在他的手中的,倘然冤魂不散,向他索命起來,即可真有些受不了呢。於是,他逃也似的立了起來,急急告辭回房。這裏柳遲且把大拇指兒一翹,向著那少年說道:“這黎一姑真不錯,確是一位巾幗英雄。象這們的紀律嚴明,在綠林中實是罕見的。我如今知道你老兄剛才批評青牛山寨的一番話,句句都是不虛的了。”

不知為了什麼緣故,這少年聞了柳遲這幾句話,臉上忽又瑟的一紅,那種嬌羞的樣子,真和女孩兒家差不多。柳遲瞧在眼中,不免覺得有點詫異,卻又聽那少年問著道:“我和黎一姑是很好的朋友,不敢阿私所好,說得她真是怎樣的好,怎樣的好。不過,你老哥剛才所說的那幾句話,雖也有過譽之處,但確有幾分道著她的,倘給她本人聞得了,不知要怎樣的感激你呢。哈,哈,哈,既是如此,你就到她山寨中,和他會上一麵,好不好?”柳遲沉吟了一會,方又說道:“這般的巾幗英雄,我當然是很願識荊的,隻不知也肯不肯和我這無名小卒會麵?倘然我前去拜山,她竟拒而不見,不是麵子上太無光彩麼?”少年笑道:“這是哪裏的話,他對於你會拒而不見的。你倘然是高興去的話,由我代為先容便了。”不知柳遲是怎樣的回答?且待一百五十六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