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回 示真傳孺子可教 馳詭辯相人何為(3 / 3)

過了幾日,趙五便拜別了師傅和同門,向湖南進發,曉行夜宿,不止一日。  有一天,正要到一個地方去打尖,忽見市上一塊空地上,圍成了一個人圈子,並有喧鬧之聲,從這人圈子中發了出來。趙五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了,忙三腳兩步走向前去,擠入了人群中。隻見空地上設著一個小攤,上麵掛著一塊招牌,乃是“賽半仙神相”五個大字。五七個梢長大漢,一律都是短衣密鈕,並把帽子歪在腦袋的一邊,窮凶極惡的,圍在那相攤的四周,大著喉嚨,向那攤上的相士發話。有幾個更是其勢洶洶的,似乎就要動手了。那相士卻是一個老者,約有五十多歲的年紀。受了這班人的騷擾與威逼,雖是露著觳觫的樣子,但是神態卻還鎮定。隻聽內中有一個大漢,又向那相士惡狠狠的說道:“好一個不懂江朔規矩的老東西。你既要在這裏設得相攤,也不打聽打聽,在這當地還有上我這們一個立地太歲。怎麼一點孝敬也不有,一聲招呼也不打,就敢擅自設下這個相攤呢?”相士道:“這個我一概不知。我是一個苦老頭子,隻仗賣相糊口,那裏還有什麼餘錢可以孝敬人家呢?”這話一說,那個漢子早巳牛吼的一聲叫起來道:“咄,好一個利口的老兒。竟敢自以為是,不向你太爺服罪麼?好,兄弟們!快與我把這攤打了。”一聲令下,他的一班小弟兄立刻揎袖攘臂,就要打了起來。

這一來,趙五可有些看不入眼了。忙一分眾人,走了過去道:“諸位大漢,你們也忒小題大做了。他隻是一個苦老頭子,就是有得罪了你們的地方,大家也有話好說,何必這般的認真呢?”這幹大漢素來是在這市上橫行慣的,那裏容得人家和他們細細評理。而且又見趙五隻是一個孤身過客,狀貌也並不怎麼驚人出眾,更不把他放在心上。所以聽了他這番話後,那為首的隻很輕薄的向他睨上一眼,跟著便冷笑上一聲道:“好一個有臉子的,也不自己向鏡子中照上一照,便要出來替人家捧腰了,哼!象這樣的張三也出來替人家捧腰,李四也出來替人家捧腰,我們在這地方,還能有飯可吃麼?”這兒句話不打緊,卻也把趙五激惱起來了,正要發作的當兒,不料偏有一個不識趣的大漢,已送了一拳過來。這拳剛剛送到他的麵前,立刻被他抓在手中,好似抓著一隻雞,便用勁的向地上一摔,直摔得那人狂喊起來。跟著又有兩個人上去,也被趙五打倒在地上。那為首的至是方知不是路數,倒也識趣得很,便皇皇然領了那班弟兄退了出去。到了數步之外,方又回身向趙五說道:“你不要這般猖彺。你如果真是好漢的,與我立在這裏不要走,讓我稟明兄長後,再來和你算帳罷。”說完,領了一班人匆匆而去。閑人也就一哄而散。

那相士方才過來,向趙五稱謝道:“今天不是恩公仗義出來相助,小老兒這條性命,恐怕就要送在他們的手中了。”趙五道:“好說,好說!這班人十分可惡,我在旁邊見了,實在有些看不入眼,方出來打上這個抱不平的,又何必向我稱謝呢。不過相士,你不是掛著‘神相賽半仙’的招牌麼?既然稱得賽半仙,當能未卜先知,怎麼自己目下就有這場災殃,反而不能知道呢?”說著哈哈笑了起來。賽半仙也幹笑道:“這就叫做明於謀人而昧於謀己了。大概我們一班相士,都有上這們一個毛病罷?隻有一樁,恩公須要恕我直言,因為照尊相看來,在這一月之中,恐怕就有—場大禍臨身。我是受過大恩的,不得不向恩公說上聲呢。”趙五聽了這話,心上不免—動,忙問道:“究竟是怎樣的一場大禍呢?也有避免的方法麼?”賽半仙道:“這裏不是說話之所,加之剛才出了這們一個岔子,小老兒在這裏已做不得生意了。讓我收拾好了這攤子,同到小寓中去一談罷。”趙五點頭無語。

當下即等著賽半仙把攤子收拾好,一同來到賽半仙所住的客寓中,坐定以後,又把房門關上了。賽半仙突然對著趙五正色說道:“恩公不是要去報仇麼?而且這仇結下,不是已有十年之久麼?但是照恩公的印堂上,帶著這樣的暗滯之色,不但報不得此仇,恐連性命都有些不保呢。”趙五暗想:我的要去報仇,並沒有招牌掛出,他怎會知道?而且還知道是十年的深仇,真不愧為神相了。那他所說的性命不保一句話,恐怕倒有幾分可信咧。心下不免有些吃驚,因又向他問出—番話來。欲知他所問的是怎麼一番話?且待第一百二十四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