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顫聲喊:“夫人。”就聽得周錦道:“白氏教女無方,念在你平日裏安分守己的份上,罰月銀半年。”說完,她眼尾一斜,看向文映姚,道:“你今日起便遷出回雪閣,搬到落楓院住去。你身上有傷,且免你祠堂受罰,自己在落楓院麵壁一月,不許出門!”
映姚大喊:“我不要住到落楓院去!下人才住在那邊呢,我一個正經的小姐,憑什麼我要去住!再說了,我也受傷了,憑什麼我受罰,她文時雨就沒事?這不公平,我不服氣!”
隻聽得啪的一聲巴掌響,映姚含著一汪眼淚不可置信的望著周錦,後者冷冷道:“自己麵壁好好反省反省,想想你到底錯在哪了!”
文時雨見一出戲已然唱到了尾聲,柔柔的福了福身子,輕聲道:“母親,雨兒現在頭暈的緊,想先回去休息了。”
周錦擠出一個笑容,道:“那就回去吧,明兒回雪閣騰幹淨了,你便搬進去吧。”
文時雨應了一聲,任由暖色摻著自己,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堂。
周錦回到房中,早有丫鬟端上茶點放在桌上,文非墨伸手端起,啪的一聲砸到地上,喝罵道:“不長眼的東西,沒看見在氣頭上麼,吃什麼吃!”
那丫鬟連忙跪在地上,嚇得不發一言。文非墨尤不解氣,又踹了她幾腳。
周錦冷眼看著文非墨的舉動,直到她停下手,這才吩咐丫鬟退下,將文非墨拉到自己身邊坐下,淡淡道:“一點小事,至於麼?”
文非墨恨聲道:“母親,你看她那個張狂的樣子,這還沒怎麼著呢,就把架子擺到咱們麵前來了!”
周錦輕冷笑了一聲,道:“由她擺去,她再猖狂,也是一個妾生的。別忘了,她現在不過13歲,一個未曾及笄的小丫頭,就算被五皇子看上又怎麼樣,且不說未來怎樣沒人說得準,就算她真有那個福氣,也要看我這個嫡母給不給她這個命去享。”說道這裏,周錦的臉上已然換了一副陰冷的模樣。
文非墨微微愣了一愣,繼而擔憂道:“可是,你聽她一口一個峻熙的,萬一五皇子真對她上心了,非要娶她怎麼辦?”
周錦輕點了點文非墨的額頭,道:“娶妾娶妖,娶妻娶賢,這個道理為娘教過你多少遍了,你怎麼就是記不住呢?我有本事讓她娘這輩子隻能屈居人下做妾,就能讓她重複她那個賤人娘的命運,甚至更慘。墨兒,你隻需要端起嫡女的姿態,做足了大家閨秀的模樣,為娘就能保你這輩子富貴榮華前程無憂,懂了麼?”
文非墨這才轉怒為喜,撒嬌的將身子伏在周錦的懷裏,嬉笑道:“母親,我都聽你的,你一定要幫我!”
周錦摸著她柔軟的發,嗔道:“我隻你這麼一個女兒,不幫你我還能幫誰去。”
夜涼如水。
送走了太醫,暖色將朱漆大門合上,回到屋裏,就見文時雨站在窗前,一語不發。暖色有些心疼的走過去,勸道:“小姐,你都受傷了,不在床上好生躺著,怎麼又下床了呢?”
文時雨不答,似在自語,又似在問:“你看這深深府院,就像一個吃人的牢籠,這如墨的夜色之下,又埋藏了多少冤魂?”她清楚的記得,前世她13歲那一年,她也曾如現在一般被打斷了胳膊。同樣的荷花池邊,文映姚伸腳拌她,她摔倒在地的時候,不小心將手扯到了她的裙子,連帶著文映姚也摔倒在地上。於是,憤怒中燒的文映姚抓著她的衣襟狠狠的將她撞向了一旁的假山之上。
那時的她,疼的渾身痙攣,卻不敢還手,隻希望她出了氣盡快走了便是。熟料,那並不是結束。而後文映姚一路哭泣的跑到周錦那裏告狀,還露出摔倒時紅腫的胳膊作為證據。周錦成日裏就等著拿她的錯,又怎麼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於是幾個婆子推推搡搡的押她入祠堂,請家法。三尺藤條如急雨般抽在她弱小的身上,她疼的滿身是汗,卻咬著牙不發一聲不落一滴淚。隔著滿眼的汗水迷蒙,她清晰的看見,周錦眼裏再不遮掩的恨意和快意。
刑法之後,周錦冷冷的丟下一句:“跪祠堂罰過。”便帶了一眾丫鬟婆子離去。
偌大的祠堂,正中安放著排排的先祖靈位,在四周昏黃的燭燈之下,更顯得陰森可怖。周錦連蒲團都命人收走,她隻得跪坐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麵上,背上傷口疼的火辣,身下卻是寒意刺骨。
那一次,她整整燒了三天,若不是暖色豁出性命,偷了藥來熬給她,她早已見了閻羅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