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聲音,香薷似乎聽不到了。
她身邊有麥冬,麥冬也抱著她,其餘的已經不想去管。
心裏從來沒有過的疲憊,她甚至不知曉這一串一串的淚珠是為何流出來的,本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哭什麼哭?是要把以前的都補上還是怎麼的。
在這朦朦朧朧之中,楊氏如何向小六告狀說香薷如何,黃見春又是如何的勸解,韋老爺子差點連楊氏都打了,她統統不想知道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牽著麥冬的手,“走,我們回家。”
麥冬小尾巴一樣的拖在後頭,低頭走了不遠軟軟捏出一句,“姐,我有你就夠了。”
香薷脊背一僵,繼而心裏一暖,沒行多遠,就被身後的聲音叫住,“香薷!”
香薷就背著站定,也沒有回頭。
這聲音她很耳熟,是小六的。
小六走過來幾步,看著也是氣急得很的樣子,斷斷續續的說話,“我知道娘的性子不頂好……但是怎麼說也是長輩,你一向都要強慣了的,哪怕是打了我也不該……娘身上那麼多的傷,這以後……”
心就漏了白拍,原來還是會生氣,無關風月,隻是這個人是小六,是當成哥哥看待的人,是的,他多半也心疼了吧,正如自己一般不能被人說爹娘半句不好,何況自己還出手了。
身後又是下定決心的語氣,“不如你去給娘陪個不是,這事情也就算是……”
香薷拉著麥冬的手一僵,“我不後悔。”
小六一個頭兩個大,從前他是愛極了香薷這樣的性子,敢作敢為無所畏懼,現在倒是發覺,要是能夠肯退一步,該是有多好。
他從不知曉,要是真的退後了,那個人是不是還是香薷。
最終也沒有等到香薷回頭,僵住後背拉著麥冬的小手一步步的走了。
蓮房跟吳應天阿珍婆自是也跟著回來,因著這一次香薷是傷神,也沒有人說話,就連一向有些別扭的秋生,也主動上前跟她認錯起來,“七姐,以後我幫你打壞人,你不要哭好不好?”
見香薷沒有什麼反應,他又繼續保證,“以前……我不好。”
抬眼望去,秋生又長高了一截,倒是一個小夥子般的骨架,哪裏還是那個任由自己教訓的孩子。
如此安靜兩日,香薷就像是沒事人一般了。
楊氏不曾來鬧騰過,小六也沒有再回來過,老三仍舊出門……
日子還是緩緩從指縫之間流淌而過,不曾因為誰的傷心是失落或者開懷留住半刻光陰。
香薷****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隻有吃飯的時候出來,也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這日上午,等她琢磨完最後一個細節,打開門的時候,見這寒風之中的陽光尤其耀眼。
吳應天被麥冬扯著手拉到門前,“你這孩子有話就說啊,我這筷子都還沒有放下來呢,至少也要換一雙鞋子不是,瞧著天氣冷的……”
話音就停住,仔細打量香薷的麵色,暗自嘀咕,“哪裏像是有病的樣子。”
偏偏被香薷聽見,“誰有病?”
換來的就是不言不語,麥冬見香薷這個樣子,早就放開了吳應天,“姐,我還以為你生病了?!”
香薷不由失笑,原來這小子總是有事沒事打量自己,也不跟秋生出去玩了,是以為自己有心病,她卻一直關在屋子裏,琢磨著鋪子要如何裝潢呢,既要能夠做買賣,卻也要能夠讓有人坐著的地方,這還要做大,至少引起某些人的主意,是人總是要吃飯的,消息也能靈通一些,不然以後老三就是過去了,連麵都見不上,可不就是心裏擔憂嗎?
沒有想到他們卻以為自己生病了。
拉著麥冬的手就是一頓。
香薷一家,要去鎮子上開鋪子的消息頃刻間傳遍村子。
外頭是如何說的暫且不提,隻自己家裏倒是洋溢起一股喜氣。
“大哥,三哥,你們要是有什麼事情就先做好,後日開始多半要開始忙了,我們去看鋪子然後定下來,趁著過年的時候開業,鹵肉什麼的也能賣個好價錢。”香薷指著圖紙給他們看。
這地方不過都是一個小門臉,往裏是加工的作坊,外頭賣東西,香薷卻是要打造成一個酒樓般,不止有上下兩層,還有雅室。
吳應天湊過來看上一眼,不動聲色的自己吃飯。
香薷瞧著他那老神在在的樣子,有些好笑。
阿珍婆擔憂,“香薷要不再多想想?這一個鹵肉鋪子怎麼需要那麼大的地方,這本來也不是多賺錢的東西,這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