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香薷心裏有些忐忑,她可是記得當初黃見南那幾個人是如何對阿珍婆的,人畢竟老了,雖然還有一口氣在,不過也是因為她心裏還有一個執念,就是要等著自己的孩子回來。
這要是接二連三的遇到什麼事情,怕是就受不住的。
雖然來這裏的時候受阿珍婆的恩惠,覺得要好好報答一番,但是後來這些事情一出,她是真心把這個老人當成自己的奶奶,幽默堅持樂觀開懷,就是自己現在用的鹵肉方子,不也是她給的嗎?
香薷的腳步不停,走路帶風。
很快就到了阿珍婆的院子。
果真的見到一群人,怎麼回事,卻是有一陣笑聲。
疑竇叢生,悄悄擠過去,卻見阿珍婆在屋門口,拄著一根拐杖,又羞又惱的閉嘴不言。
一旁還堆放著一些東西,有成塊的肉,也有米,甚至還有麻紙包著的成包的點心。
怎麼的,演的是慰問戲碼?
隻聽一聲沙啞的語調傳來,“嬸娘,您大人大量,以前是我不懂事,才犯下那麼多的錯,不該一直頂撞叔父,您放心,就是以後他不回來,侄兒也願意給您養老送終,不敢苛求您的原諒,但是好歹咱們是一家人,這些東西……”
說得真誠無比。
句句感人,正是那天發木炭的黃見春,這個人,是要做什麼?香薷仔細看著阿珍婆的樣子,似乎忍受著巨大的痛苦,但是又不好說出來的樣子,不由得就有些心疼。
她是打定主意不沾惹這些事情的,這時候也禁不住的有些動搖,眉目微蹙,這黃見春跟阿珍婆都是黃家的,看著倒是有什麼矛盾一般,可是這人方才說頂撞?難道是要大事化了?
一旁有些人似乎看不過去,勸說起來。
“阿珍婆,畢竟作惡的是土匪,當初能夠回來也是不易的,誰年輕時候沒有犯過什麼錯事,這不是皆大歡喜了嗎?”
“就是,好歹是自己侄兒,百年之後總要有個披麻戴孝的人,不然以後更是孤苦。”
“你說人這一輩子求啥?不外乎就是這些東西嗎?”
“瞧瞧這也有心,什麼都想著送過來,老了總要想清福的好,操不完的心!”
這樣來來回回的,阿珍婆隻是抿嘴一言不發。
不知道為何,香薷總覺得那個綠豆眼的黃見春不簡單,看樣子以前也真的是有什麼仇怨,要是小事情,照著阿珍婆的性子,未必會計較這麼多年。
有句話說得好,傷痛在別人身上總是自己感受不到的,別人自然願意看著浪子回頭皆大歡喜的局麵,想著原諒別人,何況這個回頭的人,還給他們很多好處,什麼送東西,什麼木炭,反正還沒有遇上這等好事情,這不就全部的對著阿珍婆了?
甚至還有人咕嚕說道,這老婆子糊塗了,一輩子要強,看著是沒有福氣的。
香薷的火氣騰的就上來了。
阿珍婆也是如此,拐杖揮動兩下,卻也沒有什麼力氣,“這些東西都拿走!拿走!我還不至於用你的東西!”
黃見春也不惱,不僅不惱,反而撲騰就跪在地上,兩個頭很不含糊的磕下去,額頭都紅了,“嬸娘,以前都是我的錯,這些東西要是是我的你不願意要,但是這些都是黃氏善堂的東西,黃家人都有資格要的,您還是收下吧。”
黃氏善堂?
有人在一邊做老好人,“是啊是啊,阿珍婆,這是黃氏善堂的,你收著不也是應該,左不過是黃家小輩的一點孝心,要是您不收,傳出去也是不好聽的,難不成的分得那麼清楚,是要跟黃家沒有關係嗎?”
其言可誅。
阿珍婆是不會樂意屈服的,“別打量我老糊塗了,哪怕我的眼睛花了也好,這顆心還亮堂得很,什麼黃氏善堂,要真的是,何必今日過來呢。”
見似乎有縫隙,黃見春把目光投向一旁的人。
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果真是拿人手短,就見有人說話了,“確實是的,這不過是見春帶著我們一起來送,也算是咱們的一份心意,您老還是收下吧。”
這是為何?
要阿珍婆當眾收下這些東西,那麼要是以後有什麼話,難道就說不成了,也就是原諒那個黃見春的意思了,不原諒,又有什麼罪過。
本來香薷還想著弄明白一些再說可能會有利一些,但是看著阿珍婆蒼涼的眼神,心裏不停抽搐,這是等不得了。
繼續有人在那扮演著心善的角色。
就聽一聲清亮悅耳的聲音響起,“可不知道黃氏善堂是做啥的?”
這聲音宛若清泉流過山澗,清脆的聲音響起,竟然讓黃見春想都沒有想就答道,“自然是扶貧助弱,讓我鰥寡孤獨皆有所依。”
好一副大義淩然的嘴臉。
隻不過香薷似乎看不到,她隻知道,這時候阿珍婆很無助,而她算是她的親人,她不違背她的意願,才是真的幫得到她,而不是那些所謂的為了她好,讓她手下那些自己有宿怨的人的東西,那樣她必然不會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