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嬸子跟紫蘇正在說以後待產的事情,紫蘇是頭一胎心裏自然緊張,雙嬸子卻是有了秋生,心裏多少有譜,雖則仍舊有些擔憂,卻也強打著精神安慰紫蘇,又說隔壁村有個好的穩婆,做事情很穩當,到時候自然不需多想。
這一時間突然聽傑娃子這麼說,她有些晃神,勉強笑了笑,“你說什麼呢?那頭不是都逃了嗎,怎麼會人不見了?”
傑娃子雖然不忍心,“是黃見南那邊有陰招,看著他那樣我一時忍不住,跑過去差點讓竹排撞上那暗刺,叔去救,被……劃傷了一點,幸虧逃出來,卻被引到一個小河溝,很久不回來,我們清理了這邊之後去找,隻看見……船在一邊停著,人,人不見了……”
雙嬸子的手就有些發抖,“真……真的?”
悲傷不過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她突然又說,“你別擔心,不會有事的,他上次那麼凶險都沒有事情,這一次不就是個小河溝嗎?我們等他回來就行,你累了吧,趕緊回家去免得你娘著急,你可不能再出事了,退一萬步說,就是你叔真被人拿走了,也會再來找我們,就是土匪也給人一個贖的時候是不是?”
雙嬸子像是換了一個人,喋喋不休起來,似乎怕一不說話,吳英亮就真的回不來了似的。
傑娃子眼眶有些紅,“黃見南那個人最是狡詐多端,不過我們抓住了張氏,也快是沒命了的,要是真的叔是被抓走,我們也能換。”
香薷見他說來說去似乎沒有別的,也提醒道,“傑哥,你還是先歇會。”
傑娃子點點頭,“我是回來說一聲,晚一點我們打火把去找。”
有心想要說幾句安慰的話,卻又不懂如何開口,香薷朝他揮揮手,讓他還是出去的好,自己也跟著出去。
“傑哥,是不是很危險?”
傑娃子很是痛悔,“要不是那頭使壞,我原來想著瞞一下,現在怕萬一被別人利用反而壞事,還是先說的好,香薷,你看著你嬸子一點,肚子裏的孩子要緊。”
香薷自然應承,腦海裏突然想起老三走的時候說的最後一句話,“照顧好秋生弟弟。”
當時她沒有仔細思量,現在想著卻是大有深意。大膽的猜想一回,香薷張大了嘴巴。
趕緊叫住要出去的傑娃子,“傑哥,是不是黃見南帶來的人不是張家灣的?還有別的特征嗎,不然為什麼先有幾船人,後來又有一批人,似乎不太對吧?是不是?”
傑娃子見她問得鄭重,皺眉想了很久,“是兩批人,不過你知道的,張家灣那頭的人本來就不太熟,早幾年的時候我……當時也記不得了,不然我去幫問問?”
香薷苦笑,自己實在是太過心急了,幾年前傑娃子才幾歲?多半還是小八這樣的年紀,哪裏就能知道多少事情,難道是自己多想了?
總是有什麼在眼前晃,自己偏偏就是抓不住。
不甘心的又要開口詢問,“那,吳叔劃的可是那烏漆船?”
這點傑娃子很能肯定,“沒錯,那船最大,原來是老三跟他一起的,船還在,也已經拉回來了。”
香薷還要說什麼,就聽蓮房驚叫一聲。
趕緊扭頭回去幫忙,雙嬸子捂著肚子,緩緩坐在地上。
“吳大夫呢?”
蓮房搖頭,麵色微苦,“之前大遠的傷也不是他治的,這幾天都不在家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出門采藥了,聽說有時候進山幾日不出來也是有的。”
這可更加是火上澆油的事情。
三哥不在這,吳英亮也不在這,還生死未卜,說句不好聽的,就是吳英亮偷偷的被弄死了,也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誰也不能說是張家灣的人出手……
是黃見南?還是張氏?抑或是黃見仁,裏正居然能夠在村子裏放火,實在是匪夷所思。
不過這些她都可以不去想,雙嬸子的肚子才是緊要的,“嬸子,你要想想秋生啊,叔那頭現在都還沒有動靜,看著也不像是有事的,等他回來要是看著你有什麼,上一次他都差點撞牆,這一次讓他如何自處是不是?”
雙嬸子嘴角一翹,沒有緊張的樣子,“香薷你別急,是這小子在踢我,並不是我緊張,孩子爹不會有事的,上次都沒有事情呢。”
不知道是誰說過,真正的傷心並不是肆無忌憚的流淚,而是明明有淚,也隻能往肚子裏拚命咽,直到五髒六腑都泡在苦水裏一般,慢慢浸到表麵,讓你再也無法開顏。
雙嬸子這一遭的事情,可想而知會是如何,不過看著她眼神堅定,倒是又有些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