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婉言謝絕了，傑娘娘是傑娃子的老娘，別人習慣叫傑娘，後來又加了一個字隻為順口，平日裏傑娃子回來說這邊多好多好她也不相信，隻是看著，當初香薷幾個在韋家門前哭得那個淒慘無助還有印象，這一次既然她們幾個管著岸上的事情，自然是要問清楚的好，哪知道還真的就是合了自己的脾性，這戶人家不賴。
不是個會掩藏自己情緒的，傑娘娘笑起來就多了幾分真誠，一拍大腿爽朗之極，“我就說你們不是那等眼皮子淺的，今年這樣也是事先定好的，明年你們放心，定然是按人頭來了。”
這就好。香薷微微頷首。
傑娘娘是個利索的，話說完了也不多耽擱，人走了話音還留在屋子裏，“好生歇著，明日聽鑼聲，明日去樹下一起過去！”
這聲音還在回響，葉花氣得有些咬牙，人人過來都是找這香薷，到手的銀子都要往外推，還真的是裝大方！且等自己當了家，看她還能這般自在逍遙。
不管她是怎麼想，老大當晚沒有開口，仿佛忘記了這一次的事情一般，隻是大口吃飯，然後說到捕魚倒是沒有多少興奮，“既然不用我去也好的，地裏頭的那些黃豆也快要收回來了，香薷你不知道，我們那些東西種在哪裏哪裏好，阿珍婆那些地裏我們的黃豆，一旁人家種了花生，一邊挖一邊歎氣，倒是不如去幫忙的，我瞧著收成不賴！”
老大對土地的感情很不一樣，即便是種著別人的地。
香薷咧嘴笑笑，當初選種子的時候，自己想著也就那麼說了，沒有想到還真的是有用，“那也是大哥你辛勞，村子裏的人多半想著捕魚地裏就沒有那麼上心，哪有你****惦記除草施肥，咱們這種得還不多虧大哥。”
小八在一旁搶功勞，“我可是跟著大哥去的，不像有些人……哼！大哥，那一片地挺大，收得過來嗎，不如等捕魚了我去幫你。”
老大不以為苦，在那地裏他真正覺得自己是有用處的，搖搖頭，“那邊說好的事情怎麼好再變，我忙的來，收豆子又不是什麼重活，你們都出去賺錢這些不用操心，就是來不及我就先把那些黃了的割回來，自有分寸。”
這就不再說什麼，葉花使眼色，眼角都要抽筋了，偏偏老大木訥看不出來，隻道是有了什麼問題，“花，你這眼皮怎麼一直跳，用熱水帕子捂捂才好。”
“噗——”幾個幸災樂禍的聲音中夾雜一個快吐血的。
天剛蒙蒙亮，稻草棚子透光不甚好，隻有青白的天光現一點點，香薷就窸窸窣窣爬起來穿衣裳。
蓮房已經不在床上，等香薷出來洗臉的時候，灶房已經有火光，就知道蓮房勤快也想得周到。
“香薷，你起來了，等小六小八起來，你們都趕緊吃點東西，一天在外頭，魚腥氣太重了怕是吃不下，再說幹活了也沒有空吃東西，免得餓了傷到腸胃。”
而那個口頭上說著要照顧家裏的某野花此時大概還在做黃粱美夢，這就是家裏人跟外人的區別。
香薷也不推辭，蓮房燉的粥，就著酸筍子能夠喝下兩碗，很快小六小八也進來喝粥，喝著喝著就聽見鑼鼓之聲。
小六的話還在問，“三哥呢？”
蓮房笑笑，“三哥早起了半個時辰，已經出去了，他也吃過了的，你們別憂心。”
這麼說來，蓮房還真的是半夜就起來了。
鑼聲緊密之中透著歡喜，小六香薷跟小八出門，去了大樹腳下。
三三兩兩路上行人，細流一般彙聚在這樹根之下，沒有看見木船跟竹排，傑娘娘，八嫂，還有一個眼生的婦人站在前頭，顯然八嫂沒有什麼精神，睡不醒的樣子。
傑娘娘嗓門很大，這時候又以為別人聽不見，特意加大了聲音，“男人們已經下了江，我們也準備好出去，該做什麼做什麼，大家心裏都有數，按著分派下來的做就是，”說完停頓一下，特意對香薷說道，“香薷你幾個以前不知道的，就跟著我。”
見香薷點頭，她這才又說下去，“今年不比往年，要是誰敢偷懶的到時候就不要想著分魚了，什麼小腿痛了什麼要收拾灶頭什麼親戚來家，統統都給我扔到一邊去！要是看見誰不出力的也是這樣！走——”
說著說著就有人笑了起來，“小腿痛可是年年都痛。”
這是黃家的一個媳婦，以前不敢有怨言，今年自然沒有什麼好害怕的。
一夥人扛著鐵鍋，大木桶，還有菜刀各種工具，往河邊走去。
太陽衝破雲湧，散發出第一道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