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瓷移步過去,見先前被她握在手中之物此時正被擺在妝台上,那是一顆拇指大的珍珠,十分圓潤,中有一小孔,顯然是從某樣飾物上取下來的。
“你這是在睹物思人?”
“一顆破珍珠,有什麼好稀罕的。”嘴裏雖如此說,手上卻是動作不慢的搶過去塞進隨身的荷包裏。
“珍珠是沒什麼好稀罕,稀罕的自然是珍珠的主人。”落瓷比曲非也大不了幾歲,如今卻是又當爹又當媽。讓她有一種年齡的錯亂感,明明前一刻她還被當做剩女被催婚呢。
可是麵對為情所困的苦惱少女時,她還得裝得一副老沉持重:“願意和我說說麼?”
這不提還好,一提曲非那淚珠子便牽了線般往下掉。一聲“姐姐”便伏在落瓷肩上哭得肝腸寸斷。別的卻是不遠再多說。
落瓷盡量把自己的聲音放柔,攏住她的肩膀慢拍安撫:“不想說便不說吧,短短幾個月便能看清的混帳人,咱們不要也罷。”
心中卻是在想,楊康啊楊康,我武落瓷和獨孤求敗養在心尖尖上的小姑娘,為你這般寸斷肝腸。真是不該啊不該,實在是活該千刀萬剮!
第二日落瓷起了個早,也把準備繼續賴在屋裏給黃宣添亂的曲非帶出了門,去歸雲莊給陸乘風做複診,權當讓曲非換個環境散散心。隻是隨行人員裏多了個在意料之外的洪七。
早起出門時,才想起家裏還有個客人,便想去打個招呼再走,怎料洪七一聽頓時來了精神,立馬招人給他灌了整整一壺的七裏香便要隨落瓷去,直道:“早前去金陵在一酒樓吃過一道八寶鴨,嘖嘖……那味道真是世間一絕。隻是後來再去便變味兒了,幾經打聽才知道是被歸雲莊招去作了私廚。此番不隨你走一遭隻怕是老叫花平生一憾。”
就這樣,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去往歸雲莊,隻是到了莊上,卻見一片慌亂。先前落瓷在莊上住了數月,莊上上上下下基本都認得她,此番見到她,蓮意一改往日的傲嬌:“武大夫有心了,隻是如今莊上遭難,自顧不暇,武大夫速速離去免遭橫禍才是。”
曲非聽了稀奇:“歸雲莊在江南一帶素有威名,誰敢這麼大膽。”
“小的也不清楚,隻知道是個頂厲害的人物。”
曲非不以為然,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洪七。
洪七一哆嗦:“別看我,我就是來蹭飯的。”
落瓷笑著搖搖頭,對著一臉愁苦的蓮意講道:“無妨,你且通報便是。既有血腥,恐怕還有用到我這大夫的時候。”
蓮意張張嘴,最後什麼也沒說,躬身長揖:“武大夫大義,蓮意代莊主謝過。”
隨即帶著一行人往裏走,尚未到得正廳,便見另一青衣小廝疾步而來,先是給落瓷見了禮,忙慌地捉住蓮意:“你可知公子去了何處,老爺吩咐快去尋來見客。”
“莊上這番光景,哪還有什麼心思迎客。”
那小廝掩不住笑意:“咱莊上有救啦,先前來了一位武功高強的大俠,江湖上少有能敵,有他鎮宅,莊主說就不怕仇家啦。”
蓮意也轉悲為喜,一張稚氣未脫的臉上煥出光彩,將落瓷一行人交托給小廝,自己飛快的去陸冠英報告喜訊去了。
遠遠的就聽見黃蓉唧唧咋咋的聲音,細聽之下方知是在感歎裘千仞練功時頭上能冒煙的高明功夫。聽自此,落瓷看向身側幾個習武之人,神色間各有不同。
洪七咂咂嘴:“今日為貪一嘴八寶鴨而來,不料能遇到如此高人。卻是不知是不是老叫花認知之人。”
曲非失落的神情溢於顏表,喃喃道:“若是師傅還在,尚能高興一回,鬥上幾招,說不定也能了他一生殘願。”
洪七聽得這話,便問:“丫頭這是何意?”
曲非一改失落神情,不無驕傲道:“家師自號獨孤求敗,你說何意?”
洪七認真的思忖著:“江湖上卻是沒聽過有這麼號人。”
這是曲非和落瓷在離開襄陽後第一次提起恩師,見洪七這等武林泰鬥也不知道,更是對獨孤求敗的寂寞多懂了一分。
曲非習武,這份寂寞理解得比落瓷更深刻:“早年尋遍江湖路,不曾求得一敗。晚年心灰意冷便和我及姐姐身隱深山,以悟劍道。”
洪七對獨孤求敗甚感興趣,和曲非問這問那,兩人並肩率先前去,落瓷落下兩步,問表情無半分鬆動的空青:“聽說裏邊那人那麼厲害,你就無半點動容?”
空青古井無波的眼神轉至落瓷處方有了些柔軟,緩緩道:“那般境界,我這時自是達不到。我自勤修苦練,十數載之後在武一途高於他也未可知。”
落瓷笑了,也不理一臉莫名的空青,自顧前去,心道:裘千丈啊裘千丈,這麼多人被你忽悠,你這行騙生涯也算無憾了。
隻是不知當你的真麵目被揭穿的時候,這些真正的高手又會是哪般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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