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瓷聽她那聲師祖叫得親切,料想她不在家期間也發生了不少事。忙問:“師祖還在?”
“哈哈哈,他住得可舒坦了。沒事兒折騰一下我和黃宣,看起來挺滿意的。”雖口中抱怨著折騰,語氣裏的明亮親切勁兒誰都聽得出來。
落瓷笑笑,這樣也好。
“我去換身衣服再去給他老人家請安。”
“你就是那個第一醫術的大夫?”
落瓷這才注意到曲非身邊跟了個小姑娘,圓圓的臉,大大的眼,一身裙褥穿得別別扭扭,真想給她扒下來扯整齊了再套上去。
又見她打量了落瓷一番接著說:“也沒有什麼七頭八臂的。”看起來還挺納悶。
她這一開口落瓷就想起了,是月前鬧著要住七裏香的蒙古姑娘,似乎是叫哲哲的。
曲非哭笑不得,“什麼七頭八臂,是三頭六臂。”
哲哲又看了一會兒還是很納悶:“也沒有啊。”
好實誠的姑娘。
曲非解釋道:“哲哲跟著商隊住在咱們店裏,她對漢話很感興趣,又常說得顛三倒四,找到我跟前要我教她。這姑娘爽快,對我胃口,我也就勉為其難當她半個老師。現在說話是不會顛來倒去了,就是常常用錯詞。今天鬧著要穿我們的衣服,這不還沒給她弄清楚呢。”
“行,你們玩吧。我先去梳洗”
那廂空青將落瓷送上樓,回轉去找黃宣。
黃宣此時正赤膊在院子裏搬石頭,這還沒入夏,已經滿身大汗。見到空青,他擦了把臉打了個招呼之後就繼續幹活了。
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一個雕像般站著,一個哼哼次次地幹活。兩個似乎也不覺得尷尬。
楊康喝水回來就見到打了招呼也沒說什麼。他倒是沒有赤膊,穿了一身不知誰的粗布單衣,和黃宣一起磊石頭。
空青就站在一旁看他們倆磊石頭。有時候石頭滾到他腳邊了,他就讓一讓。繼續站在一旁看他們磊石頭。
還是楊康最先沉不住氣。直起身一屁股坐在了一塊石頭上,用袖口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完全不見當年王孫公子的樣子,就是按天點卯的泥瓦工。
他喘著用下巴點點空青,問他:“你是要幫我們幹活還是怎麼的?如果不是,還是趕緊的回去換身衣服喝碗熱湯吧。這風塵仆仆的你不累得慌,我還看著難受。而且挺影響我們幹活的。真的。”
空青聞言,將寶劍放置在假山頂上,脫了外袍也開始跟著他們壘石頭。
楊康叉腰看了一會兒,笑著搖頭,自言自語:“行吧,也能快些。”揉著酸疼的腰,又彎了下去。
院子裏的地上已經用石灰畫好了一條條白線,石頭也是現成的,一塊塊按著擺上去就是。如果遇上石頭大小不合適地,需要用鑿子鑿開再碼上去。這些年黃宣一時腦熱需要重新擺陣的事不是一兩回,空青倒也還做得上手。
天擦黑三人才將石頭碼好,黃宣驗證了沒問題後,楊康累得快攤在地上。他一邊抖著靴子裏的小石子,一邊問在穿外衣的空青。
“什麼事兒,說吧。勞您在這院子裏跟我們混了一下午,而不是跟在武姐姐身邊。”他還挺好奇的。
空青已經係好了袍子,又從假山頂上取了寶劍,聞言先答:“家裏,安全。”
楊康知他是在回為什麼不跟著武姐姐的問題,又繼續看著他,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空青這才慢騰騰地轉向黃宣,道:“紅曲有哭過嗎?”這話他是透著遲疑的,因為他實在想象不出來紅曲哭會是什麼樣子。
黃宣愣了一下,回了一句:“哭,常哭。”不知他想到了什麼,臉色一下子紅了起來。低頭佯裝收拾東西。
這個答案其實還挺出乎空青意料的,他忙問:“那她哭的時候怎麼才能讓她不哭。”
這回黃宣吞吞吐吐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空青又轉向楊康。
“你問我們家小曲兒啊?哭啊,怎麼不哭,但凡女子,哪有不哭的。”楊康笑得意味深長,依他的精明,從空青問了這句話出口就沒有什麼秘密可言了,腦中略一轉圜,也能將事情來龍去脈猜個七七八八。
“那……”
還未待空青將問題問出口,楊康慢悠悠地起身,拍拍空青的肩膀,語重心長:“哄女孩兒啊,這可是門大學問,兄弟愛莫能助,你得自己摸索。”說完又慢悠悠地揉著腰走了。
空青:“……”
似乎,下午的石頭,白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