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落花人獨立(2 / 2)

周致城站起身來,推門走出之前,倏然想通一件事。

手在房門上停了一停。

“明日全城戒嚴,自己小心。”

卷著小餅的手也停了一下。

“知道了。”

敵如你我,不知是否是幸事。

知交如你,實是求之不來的福氣。

北平的春天與南京截然不同。

沒有那麼多變化,隻是幹。

吹在臉上的風沒有入骨的寒意,卻幹得像是要把人身上所有的水分都吸幹一樣。

胡同口,風比在大街上更烈更幹些。

尤其是在滿街戒嚴的時候,緊張的氣氛讓北國的風顯得愈發狂躁不安。

春風,竟帶著秋風的肅殺之氣。

戒嚴歸戒嚴,看熱鬧的人並沒有少到哪兒去。

天子腳下,也不是天天都能見到天子。

越是禁,就越是好奇,古往今來都是如此。

隻是在軍隊的控製下,比尋常看熱鬧的人群安靜許多,規矩許多罷了。

江天媛就站在人群的最後麵,從北方普通民家女子的著裝,到神情裏的專注與期待,和她身邊其他看熱鬧的人並無二樣。

隻不過,她更鎮靜。

靜得像隻潛伏著等待獵物的豹子。

整齊的跑隊聲馬蹄聲混著汽車發動機的聲響遠遠傳來。

看熱鬧的人已經開始跳起腳來向那方向望了。

她也一樣。

但目光裏並沒有他們那樣好像比利時黑巧克力一樣濃鬱的好奇。

她對他的習慣了如指掌。

他是個極講排場的人,這種性質的出行必是有大隊兵車開道。

哪怕是來進京麵見比他官高三級的江淮。

步兵。

騎兵。

車。

兩輛。

兩輛軍車。

徐徐開來。

他往往不會坐第一輛。

但江天媛還是往第一輛車裏看了一眼。

他就端坐在第一輛車後排座位的正中央。

一怔。

一驚。

能讓他坐進第一輛車裏,隻能有一個原因。

第二輛車裏正坐著他不得不對之表示敬重的人。

她很想向那第二輛車裏看一眼。

因為她已感到有束目光穿過人群定格在了她身上。

一束絲毫不帶殺氣的目光。

但她隻能盯著第一輛車。

和車裏的人。

直到車尾開到了她算好的位置。

輕巧而迅速地抽出藏在袖裏的槍。

一聲槍響。

人群大亂。

她清楚地感覺到那束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了。

或者說,是她迅速在他視線中消失了。

如來時一般絲毫沒引起注意。

這一槍計算多時,她無需去確認剛才那一槍的成果。

但她在消失前確是確認了一件事。

他如周致城說的那般,除了蒼老了些,都好。

那永不相見的承諾,到底是破了。

可你我分明都一樣,寧願有一天,可以光明正大地破了這個承諾。

此前,仍需各自珍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