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些日子了,她借著探望子軒的名頭已經暗中把恒靜園的丫鬟家丁查了個遍,但仍找不到什麼有用的證據。
若要讓她猜一個人,她第一個就會說薔薇。
因為據她所知,當日進了那屋子的丫鬟就隻她一人。
但這顯然不能成定論的證據。
每想到靈玉那日哀傷的神情,淒涼的身影,想到她那悲慘的死法,念和便心亂如麻。
子瀟還在那極陰寒的地方住著,靈玉的屍骨還沒能入土,她自知這不是能心亂的時候。所以她給自己找些活幹,擦桌椅,掃院子,洗衣服,總之都是些不用動腦子的活。
手上做著事,心就不慌了。
滿堂桌椅都擦了個遍,念和仍沒想到什麼可行的法子,隻是想起了當日燕恪勤說靈玉小產是用藥所致,便想去他那裏試探著問問。
念和在水盆裏洗了洗抹布,端著水盆走到門口,揚手潑了那盆髒水。
盆子已傾了出去,念和才看到院中還有個人。
趙行替子瀟回來取東西,正在廳堂門前高階下路過。
念和本在全神地想著怎麼跟燕恪勤提靈玉的事,乍看到院中有人,嚇了一跳,連拿在手裏的銅盆也失手扔了出去。
趙行剛被一盆冰涼的髒水潑得透濕,還沒來得及看清怎麼回事,一個盆子又從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頭上。
直到盆子“當啷啷”一聲落到地上,念和才回過了神來,慌忙跑過去連聲道歉。
大冷天被這樣潑了一身涼水,趙行實在哭笑不得,顧不得與念和多說什麼,忙回房洗澡換衣服去了。
趙行換好衣服出來,念和已把熱茶斟好,不待趙行開口,念和微頷首捧上茶,滿含歉意道:“趙先生,實在對不起,我……我一時走神了。”
趙行笑著接過杯子,打趣道:“活這麼多年,今天總算讓我知道什麼叫潑冷水了。”
念和苦笑道:“都怪我笨手笨腳的,趙先生就莫要取笑我了。”
看著平日裏從容端莊的念和苦笑裏帶著失魂落魄的模樣,趙行關切道:“你這是怎麼了?是遇著什麼麻煩了?”
念和搖了搖頭,歎道:“我本以為害二少爺的隻要是府裏的人我總能找出些蛛絲馬跡,可查了這些天還是沒有一點頭緒。我剛才想起來燕先生說過,大少奶奶小產是用藥所致,就想去燕先生那問問,看能不能發現點什麼。我一時就隻顧著想這事,就沒留神到您在門口,還潑了您一身的水……”
“用藥?”趙行旋即警覺起來,“燕先生可說過是什麼藥?”
“沒有。”念和看趙行若有所思,便道,“趙先生想到什麼嗎?”
趙行微蹙眉,道:“我記得二爺說過,他對那天晚上最後的記憶就是和大少奶奶在那房裏喝茶聊天。如果大少奶奶因藥小產,那二爺他們當晚喝的茶裏很可能就有問題。”
念和點頭,道:“我倒也這樣想過,但又覺得不大可能。照那天情形看,害二少爺的十有八九是府裏的人,可若是府裏人所為,這府裏上下誰又有本事能在二少爺不知不覺裏給他下藥呢?”
趙行道:“這也說不好,很多西洋傳過來的毒藥都是無色無味的,二爺若是沒有提防,難保不會著了小人的道。”
念和蹙眉道:“誰能跟二少爺和大少奶奶有這麼大的仇,要花這麼多心思害他們?”
“依我看,該是二爺和大少奶奶共同的仇家。”趙行道,“若隻是恨大少奶奶的人,絕不會冒著這麼大風險利用二爺。若是二爺的仇家,那就不會隻是汙損二爺名聲這麼簡單了。”
念和擰起了眉心,道:“我本想取些當日的茶水看看,但大少奶奶剛搬去一心苑,夫人就立刻封了那屋子,誰也進不得。”
趙行略一思忖,道:“你別著急,隻怕這事沒有麵上看著這麼單純,還是等我稟明二爺,請二爺拿個主意吧。”
念和點了點頭,微頷首道:“有勞趙先生了。”
趙行一笑,“你這說的什麼話,咱們不都是為了二爺嗎。”
念和微微一笑,道:“趙先生說得是。”
兩人短暫地沉默了一陣,趙行隻是靜靜看著念和。念和被趙行看得有些尷尬,輕輕垂下頭來,猶豫了一下,低聲道:“二少爺這些日子在外過得辛苦,還要趙先生多留心照顧……天越來越冷了,如今世道凶險,也請趙先生千萬保重。”
說罷,不等趙行說話,念和向趙行匆匆一拜,退出去了。
一杯熱茶捧在手裏,趙行絲毫不覺得這冬天有什麼冷的。
有她這句話,再凶險的世道也沒什麼可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