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韋想要說些什麼,卻迎上白英華的目光,目光裏雖還帶著不容質疑的威嚴,卻多了許多他從未見過的哀傷悲涼,要說的那些話也就咽了下去,隻低下頭道了句“是”。
念和見子韋也順從了,便知事情已然無法挽回,才拜了一拜退下去了。
族長們就坐在大廳裏等著,白英華也麵無表情地陪他們坐著。
子韋皺著眉,在一片死寂裏為難地寫著他這輩子寫下的第一封休書。
這輩子第一次寫休書,休的竟是自己的大嫂。
他和Anna曾經那樣荒唐,Anna如今仍還能在這個世上隨心所欲,而他還取代子瀟成了沈家的太子爺。
但這個女人呢?
剛一聽說子瀟與靈玉的事,他就猜到是Anna的手筆。
除了這個女人,誰還能讓子瀟中招呢?
但他不能也不敢說出來,何況現在看這些長老的態度,他就算是說出真相,靈玉恐怕還是一樣的下場。
既然結局都是一樣,何必再做犧牲呢。
寫完,子韋在休書的最後沉重地落下子軒的名章。
看到被念和扶著慢慢走進廳裏的靈玉,白英華心中一緊。
靈玉穿著在方家第一次見白英華時的衣服,素雅整潔。物事,人非,靈玉已沒有了在方家時的紅潤水靈,麵色灰白得不見一絲血色,兩日間就消瘦得形銷骨立,淚痕已幹,眼睛還紅腫著,目光空空洞洞像是沒有焦點,讓人看著覺得有種揪心的難過。
念和幫她拿著收拾好的包袱,裏麵隻有些她從娘家帶來的東西,不過是幾套衣服,幾本書,幾件首飾,其他的東西靈玉什麼都不讓裝。
念和小心地扶靈玉跪下來,白英華看著憔悴的靈玉,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對她說出這樣殘忍的判決,半晌隻歎了一聲,抬手示意子韋把那封休書拿給靈玉。
子韋走上前去,把休書輕輕放到靈玉手中,沒敢去看靈玉那哀傷到讓人窒息的麵容,快步回到了白英華身邊。
靈玉靜靜看了看那封墨跡未幹的休書,目光停到最後子軒的名章上,蒼白纖細的手指輕輕拂過那個無限牽掛卻再無瓜葛的名字,露出一絲淒然的笑。仔細地收起休書,靈玉向白英華磕了三個頭,由念和扶著緩緩站了起來。
白英華已受不了這滿屋錐心刺骨的寒意,把目光從靈玉身上拿開,對念和道:“念和,送她出去吧。”
滿屋人仿佛都在等這個被判決的女人說些什麼,哪怕隻是辯解或是哀求,可靈玉始終是靜靜的,不發一言。
念和還沒來得及說是,七叔冷道:“這個賤人是被趕出沈家的,又不是客人,讓她自己滾出去。”
念和為難地看向白英華,白英華已臉色鐵青,雙手都有些微微發抖了。
幾次想開口,白英華都把話咽了回去,良久,還是點了點頭。
念和自知這個時候絕沒有自己說話的份,隨便開口隻會害了靈玉,所以雖萬般擔心,還是把包袱背在靈玉肩上,鬆開了挽扶靈玉的手。
靈玉慢慢地邁出正堂的門檻,走下正堂門口的高階時腳下一軟,跌了下去。
念和忙要去扶她,卻聽到七叔的一聲冷哼,幾位長老發出陣陣冷笑,白英華帶著微微顫抖的聲音沉到:“讓她自己走。”
靈玉掙紮很久才從冰冷的地麵上爬起來,在眾人複雜目光的注視下緩慢蹣跚地往沈家大門走去。
待靈玉單薄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白英華從椅子裏站起身來,冷然掃了一眼幾位族長,淡淡地道:“我沈府近來陰氣太重,不大太平,怕驚擾了幾位長老,就不留幾位用膳了,幾位長老請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