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媛看著像是賭氣的孩子一樣的子瀟,不由得上來了火氣,道:“沈子瀟,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福?”子瀟冷然打斷江天媛的話,冷笑了一聲,搖搖頭,盯著江天媛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江天媛,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提醒你,鬧革|命的人不能太天真。在這個世道裏老百姓過於天真會害死一個家,而你們一絲一毫的天真就會害死千家萬家。”說罷,轉身,剛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站在原地頭也不回,沉聲道:“你別忘了,沈家現在也是這千家萬家中的一個。”
看子瀟邁著沉穩的步子走遠,江天媛心裏有著難以說清的滋味。
那般滋味在心頭化開,化作無聲長歎。
不歎蒼生歎自己。
為何躲了半天,竟還是讓他闖進了自己的世界?
對不起。
“子瀟!”
快走到學堂門口,子瀟身後響起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子瀟沒停住步子,頭也沒回,對身後人道:“正好想找你,走吧,吃飯去。”
顯然已經習慣了子瀟這樣的邀請方式,郭元平苦笑著搖搖頭,快步追了上去。
月滿西樓。
一個說是酒樓也行,說是青樓也對的樓。
子瀟有意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和大堂裏幾乎所有認識的人都打了招呼,才不緊不慢地走上樓,進到他常年包下的雅間裏。
趙行已先他們一步打點好一切,進門來時飯菜都已在桌上擺好了。
隻有酒菜,沒有女人。
關門進屋坐下,郭元平笑道:“你這場戲要演到什麼時候啊?”
每次來這地方子瀟都是如此,大搖大擺,讓所有人都知道沈二爺來逛窯子了,可進了屋關上門離開了眾人視線,就隻是喝酒吃飯。
水至清則無魚。
這是子瀟曾給郭元平的解釋。
“別跟我提戲,”子瀟脫下外衣隨手扔到一旁的椅子上,沒好氣地嘟囔道,“再演下去我就他媽真成戲子了。”
郭元平在他對麵坐下,笑道:“商人和戲子一樣,都是化上臉譜掙錢的,這不是你說的嗎?”
“是我說的,怎麼了,”子瀟一邊斟酒,一邊道,“你是準備為我著書立傳,還是打算給我建廟刻碑啊?”
聽子瀟這樣口氣,郭元平便知子瀟是心裏窩火,笑著搖搖頭,道:“隻要你死的比我早,我保證給你刻碑立傳。不過在你死之前我還想問問,又出什麼事了啊?”
子瀟往嘴裏塞了口菜,慢慢嚼著道:“這兩天聽見什麼傳言了嗎?”
郭元平苦笑,“我還真不想聽,但是您沈家的影響力實在太大,這幾天耳邊聽見的都是沈家的事。外麵說什麼的都有,歸根結底就是兩夥人在太白樓打起來了。不過我看你能吃能喝,還有心情跟我吵架,應該是沒什麼大事了。”
“是沒什麼大事,”子瀟把菜咽下,又將麵前那杯花雕一飲而盡,才道,“不過就是你那寶貝學生跟張合年在太白樓幹了一場,負傷逃了。”
郭元平幾乎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你說什麼?林莫然受傷了?”
子瀟不緊不慢地把事情的前前後後講給郭元平,卻獨獨省略掉了江天媛的部分。
緊皺眉頭聽子瀟說完,郭元平道:“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子瀟道:“線索太多,反而沒什麼頭緒,隻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