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武功都是以近身相搏見長,講究的是快、狠、準。林朗不是第一次看司馬銘彥出手,那次在太守府便已經知道這人的厲害,但是現在他與樊阿纏鬥,居然半點好處都撈不到,而那個看上去溫文爾雅的樊阿動起手來卻像是另一人,手起刀落之間,毫無半分遲疑。二人手中兩柄銳器閃著寒芒,宛若毒蛇,專攻對方身上脆弱致命之處,鏗鏘之聲不絕於耳,纏鬥不過半刻,樊阿卻驀地退開半丈輕笑一聲,拈指在唇邊吹了一聲短而亮的口哨。
“錦衣”應聲而動,高高揚起了前蹄,林朗驚呼一聲,緊緊抓緊了韁繩。“錦衣”卻再也不肯消停,居然繞著噠噠地轉起圈來,林朗伏在馬背上抱緊了馬脖子,臉色煞白。司馬銘彥見狀,便棄了樊阿直奔而來,卻見樊阿手輕輕一揚,一道寒芒悄無聲息沒入司馬銘彥體內,而後打了個響指,“錦衣”應聲而停。
司馬銘彥一個踉蹌,勉強站穩,道:“卑鄙!”
“銘彥……”此時林朗勉強坐穩了,卻見司馬銘彥在自己丈餘的地方,臉色蒼白冷汗直冒,忍不住脫口而出喚了他的名字。
樊阿笑道:“中撫軍大人應該慶幸我這銀針上並沒有塗毒,隻不過要請中撫軍大人靜養一陣子,切莫輕易動武,也不要動氣,否則銀針入了心肺,就是神仙也難救了。”
“你……咳咳……”司馬銘彥怒意未消,止不住一陣咳嗽,竟咳出幾星血沫來。
“銘彥,你還好吧?!”林朗此時雖然一心想要離開,但見他受傷,仍不免擔心起來,掙紮著便要下馬。
“放心,他死不了。”樊阿飛身上馬,輕輕巧巧握住了韁繩,在林朗身後坐定,而後衝司馬銘彥道:“中撫軍大人,軒轅門成立三百餘年,獨存於朝堂之外,並非為曹氏效力,還請轉告晉侯大人,讓他不要插手分外之事,兩方井水不犯河水,才是相處之道。三日之後,銀針會自行離體,望中撫軍大人珍重。駕!”
“錦衣”撒開蹄子飛奔而去。
林朗回過頭去,隻見司馬銘彥就那樣直直看著自己,麵容平靜無波。林朗卻從他眼中讀出莫名的不甘與凜然,而他孑然立在草叢中,一身紅衣如火,獵獵飛揚,將行漸遠,漸遠漸小,最後再也看不見了……
“坊間傳言,劉家九公子與司馬家大公子私交甚密,看來所言不虛。”樊阿策馬不知奔出幾裏地,這才放緩了速度,由著“錦衣”慢慢前行。
林朗何嚐聽不出這人語意中的調侃與試探,但是昨夜至今晨,他一直被司馬銘彥過分需索,這一路顛簸下來,臉上早已沒了血色,隻能咬牙強忍著,才能不出聲響,此時哪裏還有多餘的精力和人說話。
樊阿抬手摘了自己的麵罩,深吸了口氣,做出一副才發現林朗不適的模樣,道:“我倒忘了九公子初次騎馬,定是坐不慣的,不如換個姿勢。”
林朗還沒琢磨出這所謂的換個姿勢是什麼意思,便已經被人輕輕巧巧地抱起來側坐於馬背之上,而上半身幾乎整個靠在那人懷裏——雖然姿勢別扭些,但好歹沒那麼疼了。林朗舒了口氣,道聲謝,一時之間也不知該看哪兒才好,而什麼又不說又未免尷尬,於是道:“樊先生不是做客太守府嗎?現在突然消失,不是很容易惹人懷疑?”
“哈哈哈,九公子多慮了,修武太守故交樊阿現在仍在原處,我麼,隻不過借了他的臉一用而已。”這個“樊阿”大笑道,“我是軒轅門下青衣使者,名為青君。”
林朗不由抬頭細看,隻見此人臉頰脖頸顏色並無半分不同,就連笑起來牽動眼角嘴邊的紋路都極其自然,沒有半分易容的痕跡,不由心生佩服之意,歎道:“青君前輩真是神乎其技!”
青君顯然十分受用,笑道:“謬讚了。九公子無需多禮,喚我青君便是。對了,我聽司馬小兒叫你‘阿朗’,這莫非是你小名?”
林朗呐呐道:“也算是吧。青……青君,你應該已經見過我林大哥了吧,聽攸公子說他遭了伏擊受了傷,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我還真沒見過你說的那個林大哥,隻不過我接到門主密令讓我帶人接應你,而他說隻要我說出那個‘闇’字,你定會跟我走。”青君略沉吟了一番,道:“莫非這個‘闇’是你那林大哥的名字?”
“是啊。不過這麼看來,他應該已經到了軒轅門了。”林朗略鬆了口氣。
青君勾起唇角,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隻是噙著笑,半晌才道:“九公子,不知現下你是擔心你那林大哥多一些呢,還是獨自在荒郊野嶺的司馬家公子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