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2)

天邊殘陽如血,映得李銘彥、不,應當是司馬銘彥麵頰有些發紅,俊朗陽剛的臉不怒自威,帶著不可冒犯與忤逆的凜然之態。

“我昨晚哪兒也沒去,他們也不是凶手!”林朗梗著脖子爭辯道,“我們三個昨晚去了夜市,回來的時候從旁門進的,並沒有驚動下人,也不知道出了事。”

“哦?據我所知,劉家大宅一共三處大門一處偏門,四個門均有護院看守,你們又怎能不驚動他們進去?”司馬銘彥道,“小九,諾大的劉家,連個護院都沒有出現,你當時就沒覺得奇怪?”

“我……當時醉了。”林朗略一尋思,總覺得這事十足蹊蹺,被人擄走當人質的一節終究沒有說出口。

“好一個醉了!”司馬銘彥一哂,“既然醉了,你又怎麼知道不是你那兩個來曆不明的朋友下的手?還有,如果你真醉的不省人事,又是怎麼從大火裏逃出來的?!”

林朗被逼問的無言以對,盡管前一世和這個人共處多年,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真正認識過這個男人,他這樣咄咄逼人的態度,分明是沒有將劉九的感受放在心上,之前那一番溫柔,隻怕也是一時興起,如若真是那個對他死心塌地的劉九,多半早已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隻不過現在這殼子裏的人並不是劉九,而是被他殺死而後重生之後對他生出了防備之意的林朗。

這樣軟硬兼施的手腕,才是他李銘彥的處事之道吧,可惜當年的他實在太年輕太愚蠢,一點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早成了他誌在必得的獵物,還當他是個講義氣可依靠的男人,在他強勢的進攻中毫無懸念地淪陷,當他的地下情人這麼多年。

如今,出身黑道的李銘彥換了一重身份出現,甚至不用刻意洗白,就變成了所謂的“中撫軍大人”,能在太守府來去自如,想必身份不低。劉家雖然是臨武大戶,但即使出了再大的血案,照理也應當是當地衙門來辦,怎麼都輪不到身為大員的司馬銘彥親自過問,而從頭到尾都沒有人招他過堂,也沒有衙門的人前來詢問,未免有些奇怪。如若說這司馬銘彥是因為私交而插手,以他剛剛的態度而言,未免太過牽強。

林朗雖然不夠聰明,但也絕不是個傻瓜。

“小九,平日裏你都是口若懸河,怎麼現在成了悶葫蘆?”司馬銘彥輕歎一口氣,忽而靠了過來,重新擁住林朗有些僵硬的身子,柔聲道,“算了,我也不逼你,喪親之痛我是無法幫你分擔,但是你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要知道,劉家隻有你一個活口,剩下的便是那來曆不明的男女,若是他們要斬草除根,你的處境……”

“他們不可能是凶手!”林朗伸手推拒。

司馬銘彥卻沒有鬆手,那雙臂膀強勁有力地擁著林朗,手掌輕輕撫著他的背,道:“我知道你當他們是朋友,不願懷疑他們,但是人心隔肚皮,你和他們認識時間也不長,是好是壞那裏是這麼容易分辨的。你現下心緒不寧,我讓大夫給你開點安神的藥,你先好好睡一覺可好?”

“我已經睡了一天了,不想再繼續睡下去。”林朗搖了搖頭,道:“我想回劉家,我娘他們還在那裏。”

“倒是我疏忽了,忘了告訴你,劉家的人我已經派人收殮,劉老夫人和你三哥都安置在劉家祠堂,你出嫁的幾個姐姐我也派人周知,你六哥已經從鄰鎮趕回來處理後事。”司馬銘彥將他摟得更緊了一些,道,“小九,這些你都不用操心,我早已經替你安排好了,若是想去看你娘,我陪你一起去……”

這一瞬間,林朗有一種回到從前被愛著的時候的錯覺,但這感覺也不過時那麼一瞬而已,司馬銘彥身上華貴衣袍的觸感讓他想起自己身在何處——他們現在的身份早已不是當初,就連這溫情,隻怕也是司馬銘彥的隨興所至的施舍,又或者是別有所圖所開出來的交換價碼。林朗心底冷笑一聲,或許人死過一次,總有些想法會變,而這個所謂的司馬銘彥,總是能激起他以前從未有過的黑暗情緒。

“銘彥,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是……我想自己一個人去。”林朗放軟了身體,任由他抱著,他知道越是抗拒,那人便越不會輕易放過。

“既然如此……也好,我派人送你過去。”

林朗鑽進司馬銘彥派來的轎子裏,一幅低垂的布簾隔在了兩人之間,擋住彼此的視線。林朗待到出了太守府,這才撩起轎子一旁的窗簾,大大舒了一口氣,路上人來人往,隻是他看不到任何熟悉的的麵孔。不過半刻的功夫,轎子便進了劉宅後門,林朗下了轎,隻望得一地的狼藉,陣陣焦臭味彌散在空氣中,尚未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