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眠因薄夏,不醒夢中人。
“銘彥,我做了一個很古怪的夢。”林朗看了一眼坐在床頭那人的臉,然後重新閉上眼睛,緩緩道:“我夢到我死了。”
那人輕笑一聲,道:“小九,我看你挺命大,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小九?!林朗猛地睜開眼睛,卻見那張臉確實是李銘彥沒錯,隻是他身著紫色長袍,袖口袍邊是金銀絲線細細勾成的信期繡,蹬著一雙皂色長靴,分明是古代人的模樣。林朗也徹底醒過神來,他記起自己與林闇約在陋巷,但是時間過去他還沒有過來,而且被當成劉家滅門慘案的罪魁禍首,而後,就差點撞上這人。剛剛他喊出“銘彥”二字,這人並沒有否認,那就是說,他非但認識劉九,也正是送劉九短劍的人,再聯想到劍上刻的兩個字,林朗幾乎可以推測他有可能、或者說幾乎可以肯定他便是李銘彥。——不過,他若真是李銘彥,那麼一旦知道自己是林朗,他是不是會重新讓自己死一次?
想到這裏,林朗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林朗腦子裏轉了百般心思,卻不想臉上情緒變化全都看在那人眼中。他將手按在林朗胸口輕輕拍了拍,柔聲道:“小九,你剛從鬼門關走了一圈,我本不該逼你,但是事關重大,所以我還是要問問你。”
林朗身上一顫,隻覺得被他按著的地方萬分別扭,便掙紮著坐起身來。不動倒不覺得,林朗一動,就發現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疼,尤其是那晚被林闇強勢侵
犯的地方,更是抽痛地揪心,他身上的衣服沒換,還是故意弄髒的那一套,現在細看之下才發現,一路從火場出來,衣袍上早就被燎出許多孔洞,不用照鏡子,林朗也知道自己是多麼狼狽——似乎不管在哪一世,他和李銘彥的見麵方式總是這麼落魄。
那人將手收了回來,隻當是林朗默認了,便問道:“昨晚你在哪裏過的夜?”
“在……在家。”林朗琢磨了一番,心想如若說是在外過夜,隻需對方再追問一句,便會露餡,更何況身上這一身被燒壞的衣裳便是鐵證。
那人繼續道:“那有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林朗低垂了頭,喃喃道:“我不知道,我……我睡著了,什麼都不知道……”
那人也不再追問,隻是淡淡道:“小九,我知道你現在心裏一定不好過,我晚些時候再過來看你。”他站起身來,臨了卻又俯身將手搭在林朗的肩膀,湊到他耳邊輕聲道:“我聽說你一個月前生了場大病,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唯獨還能記得我,可有此事?”
林朗心中一緊,卻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那人邪邪一笑,輕咬他耳垂一記,道:“小九,你放心住在這裏,劉家的事我定會幫你查清,你隻需要相信我便好。”那人隻不過淺淺撩撥便抽身出門去了,留林朗呆在床頭,捂住耳朵埋著頭,臉色陰晴不定。
雖然是久別重逢,但李銘彥的作風林朗十分清楚,他絕對不會做無意義的事情,也許劉九在他心中還是有些分量,又或者,他隻是想從劉九身上得到對他有用的東西——林朗揉了揉自己的腦袋,以前他是全心全意地信任這個男人,不管他作什麼,林朗總認為事出有因,不加幹涉;此時,林朗卻可以以最大的惡意來猜忌他,或許是經曆了一些事情,又離得遠了,才開始真正學著看明白一個人。
“九公子。”門口有人敲了敲門,而後就有幾個小廝抬了個大浴桶過來,一邊添熱水一邊道:“中撫軍大人吩咐小的們伺候九公子沐浴。九公子曆劫歸來,想必受了驚,最好泡個熱水澡安安神去去晦氣。”
林朗一身的粘膩,確實需要洗一洗,他勉強蹭到床沿,道:“有勞諸位小哥,不過我不習慣人伺候,還是自己來吧。”他謝絕了小廝的好意,仔細關了門窗,這才脫掉衣裳,隻見身上星星點點盡是□□之後的痕跡。林朗略皺了下眉頭,便將自己浸到浴桶裏,身上刺辣辣的疼,他卻已經不太在乎了。等林朗穿好衣裳,門口正好有人叩門,想來是小廝們一直留神著房裏的動靜。
這簡直就是監視了!
林朗強忍著心中的不自在開了門,卻見李銘彥站在門口,笑著衝他伸出手,道:“小九,隨我來。”
林朗略猶豫了一下,還是握住了那隻手,在寬闊的袖籠之下,林朗的手被個溫熱的手掌包裹住,這樣熟悉的握手方式讓林朗有些緊張,忐忑之下,簡直就要流出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