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評論》的編輯部最初設在上海愛多亞路新民裏5號(今延安東路),1920年2月又遷往三益裏李漢俊家,難怪有許多“穿長袍的先生”和“穿裙子的青年女性”常常進出李寓。與李漢俊同編《星期評論》的戴季陶,亦非等閑之輩。戴季陶本名良弼,又名傳賢,原籍浙江吳興,生於四川廣漢。他比李漢俊小1歲,而經曆比李漢俊“顯赫”得多。李漢俊12歲赴日,戴季陶15歲赴日。戴季陶也是得兄長之助,才得以東渡。戴的長兄賣掉了土地,資助他從遙遠的四川前往日本。事出意外,年幼的戴季陶途經上海時,被流氓盯住,搶去他的錢財。戴季陶痛哭流涕,幸虧一位四川同鄉也去日本,看他實在可憐,帶他踏上了東渡輪船。
囊中空空如也的戴季陶進入日本大學法律係,發奮攻讀,學業優秀,日語流暢。富有社會活動能力的他,發起組織留日同學會,小小年齡,被推選為會長。在艱難困苦之中,載季陶度過了留學生涯。
毛澤東主編的《湘江評論》
回國之後,擅長文筆的他,考入《天鐸報》社當記者。由於文章出色,迅即升為主筆。他從“不共戴天之仇”這一與“戴”相關聯的俗語中,取“天仇”為筆名,發表眾多抨擊清朝政府的文章。
戴季陶命運的轉折點是1911年12月25日。這天,20歲的他在上海碼頭歡迎、采訪自海外歸來的孫中山,心中無限敬佩。孫中山也看中了這位才華橫溢的年輕人,邀他去南京參加中華民國成立大典和大總統就職儀式。
戴季陶
不久,孫中山赴日訪問,戴季陶被任命為翻譯兼機要秘書。從此,他成為孫中山的忠實門徒。
在日本,孫中山與許多日本重要人物密談時,唯戴季陶在他身邊。
此後,孫中山受袁世凱排擠,流亡日本,戴季陶亦侍奉在側。1914年,孫中山在日本成立中華革命黨,戴季陶被任命為浙江支部長。
1917年7月,孫中山在廣州出任大元帥,戴季陶被任命為大元帥府秘書長。
1918年5月4日,因桂係軍閥操縱國會,決議改組軍政府,孫中山憤然宣布辭去大元帥之職。
5月21日,孫中山離廣州前往上海,戴季陶同行。孫中山在上海先是住在環龍路63號,兩個多月後,遷入華僑們集資購贈的莫利愛路29號(今香山路7號)住宅。[3]
於是,戴季陶也就在上海住了下來。他原本讀過許多馬克思主義著作,當李漢俊在1918年底從日本回到上海,便與他過從甚密,一起探討馬克思主義。他們對陳獨秀、李大釗主編的《每周評論》期期必讀,商議在上海創辦《星期評論》。戴季陶的社會聲望比李漢俊高得多,創辦時由戴季陶任主編。
沈玄廬其人,本名沈定一,字劍侯,浙江蕭山人,年長李漢俊和戴季陶七八歲。他當過清朝的官——雲南廣通縣知縣、武定州知州、省會巡警總辦。後來,他因幫助中國同盟會發動河口起義,被人告發,無法在國內立足,隻得流亡日本。
在日本,沈玄廬研讀各種社會政治學說之後,認為社會主義學說最為正確,這樣,他開始鑽研日文版的社會主義理論書籍。
沈玄廬
1916年,沈玄廬回國,出任浙江省議會議長。
當《新青年》創辦之後,這位當年的清朝“縣官”,積極為之撰稿。
在戴季陶、李漢俊籌備創辦《星期評論》之際,沈玄廬熱心加入,成為“三駕馬車”之一。
沈玄廬雖說年近四十,倒有許多天真可愛之處。比如,他主張平等,在家中要兒子、兒媳直呼其名,使他的許多朋友驚訝不已!
自從陳獨秀住進了環龍路漁陽裏,相距不遠的三益裏四支筆杆——邵力子、李漢俊、戴季陶、沈玄廬,便不斷被漁陽裏的“磁力”吸引過去了。
此外,還有一位常來拜訪陳獨秀的“筆杆子”,叫張東蓀。他原名萬田,字聖心,浙江杭縣人,早年畢業於日本東京大學,追隨孫中山。1911年,張東蓀與梁啟超一起在上海創辦《時事新報》,1912年又出任南京臨時政府大總統府秘書。此後,他擔任北京大學、燕京大學教授。1919年,他在北京創辦《解放與改造》雜誌,南下上海之後,依然主編《時事新報》,因與陳獨秀有舊,故常來敘談。此人也寫得一手好文章,而且也讀過一些日文版社會主義學說著作。
不論是邵力子、李漢俊、戴季陶,也不論是沈玄廬、張東蓀以至陳獨秀,都曾在日本留學,都懂日文。最初,這些“秀才”都是從日文版的圖書中懂得馬克思主義的。
[1]《民國日報》1920年2月23日。
[2]薛文淑為上海鬆江縣人。
[3]尚明軒:《孫中山傳》,北京出版社1979年版。
漁陽裏石庫門房子中的密談
“清明時節雨紛紛”。4月的上海,毛毛細雨不住地飄飄灑灑。
4月下旬,渾身水濕的一列客車駛入上海站。不論是維經斯基夫婦,還是薩赫揚諾娃和楊明齋,都不習慣上海潮濕泥濘的雨天。他們登上黃包車,把車前的油布擋得嚴嚴實實的。與他們同來的朝鮮人安氏,也雇了一輛黃包車。
打頭的一輛黃包車裏坐著楊明齋,對於他來說,上海比北京更為陌生。他平生頭一回來到這中國第一大城市,那“阿拉、阿拉”的上海話,簡直叫他難以聽懂。不過,比較起同行的三位俄國人和一位朝鮮人來說,他畢竟該負起“向導”之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