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醞釀(2)(3 / 3)

就在這個代表團抵達北京不久,又有兩位從不同途徑趕來的俄國人悄然到達北京,並與他們取得了聯係。

其中的一位俄國婦女,也來自海參崴,不過她的外貌跟正宗的俄羅斯女人不同,她是貝加爾湖沿岸的布裏亞特蒙古人。她叫薩赫揚諾娃,會講俄語,也會講蒙古語,是俄共(布)遠東地區委員會的負責人之一。在三個月前,向俄共(布)中央委員會致函,建議與中國革命者建立聯係的便是她。

另一位是身材高大的俄國男子,蓄著大胡子,會講一口純正的法語——他本是俄國工人,後來僑居法國。他倒是一位名副其實的記者,從哈爾濱奉命趕來。他叫斯托揚諾維奇,又名米諾爾,俄共(布)黨員。

維經斯基

薩赫揚諾娃和斯托揚諾維奇前來北京,都是為了配合那個《生活報》記者代表團執行特殊的使命。

最先開始“采訪”的,是那位中國人——楊明齋。比起他的俄國同誌來,他在北京活動要方便得多。雖然他的衣袋裏放著蘇俄護照,但是他一走出外國公寓,便消融在街頭那黃皮膚、黑眼珠的人群之中。

對於楊明齋來說,這兒雖然是他的祖國,不過新來乍到,仍有人地生疏之感。他畢竟19歲便離鄉背井“闖俄羅斯”去了,在俄國度過了19個春秋。他這次是頭一回來到北京。

楊明齋首先“采訪”的是號稱“中國通”的波列伏依。他來到了離王府井大街不遠的北京大學,跟這位在那裏任教的俄語教授用俄語交談著——雖說他們也可以用漢語交談,但是那時北京城裏懂俄語的畢竟不多,用俄語交談保密性更好一些。

波列伏依的中文名字叫“鮑立維”,又叫“柏烈偉”。在海參崴長大的他,常跟那兒的中國人打交道,會講漢語,懂中文。他居然研究起中國的《詩經》來,成了一位漢學家。1918年下半年,他從海參崴來到天津,住在“特別一區”。台灣王健民先生著《中國共產黨史稿》一書稱他是“第三國際駐天津文化聯絡員”,那是不正確的。他不是俄共(布)黨員,而是白俄,當然也就不可能是“第三國際駐天津文化聯絡員”。不過,他傾向革命,與俄共(布)的許多人有著友誼並保持聯係。他來到天津之後,確實跟北京、上海、天津許多進步文化人進行聯絡。他既會講俄語,又會講漢語,成了溝通俄共(布)朋友和中國進步文化人之間的橋梁。

鮑立維對《新青年》雜誌非常注意,每期必讀。理所當然,他注意到了李大釗和陳獨秀的大名。去北京的時候,他在北京大學圖書館裏跟李大釗談得非常投機。他送給李大釗一些來自莫斯科的關於馬列主義的小冊子,使李大釗十分高興。布哈林著的《共產主義ABC》英文本,便是其中的一本。於是,李大釗介紹鮑立維到北京大學擔任俄語教員,並編纂《俄華辭典》。

楊明齋拜訪了鮑立維,說是蘇俄《生活報》記者維經斯基希望報道中國共產主義運動的領袖人物,鮑立維伸出了左手的大拇指說:“李大釗!”又馬上伸出右手的大拇指說:“陳獨秀!”

鮑立維向楊明齋說起了北京大學,說起了《新青年》,說起了去年發生的五四運動,說起了“北李南陳”……這位貨真價實的“中國通”,十分準確地勾畫出中國共產主義運動的簡貌,使楊明齋心中有了底。因為,他和維經斯基“初來中國的時候,對於中國情形十分陌生。他們的使命是要聯絡中國共產主義運動的領袖人物,但不知找誰是好”。[1]

楊明齋又去拜訪北京大學另一位俄籍教員阿列克塞·伊凡諾維奇·伊凡諾夫。此人也是一位“中國通”,他的中文名字叫“伊鳳閣”,又叫“伊文”。他也是漢學家,精通中文,而且比鮑立維來華更早。伊鳳閣所介紹的中國共產主義運動情況,大致跟鮑立維差不多,他同樣提到了“北李南陳”。

維經斯基決定訪問“北李南陳”。陳獨秀已經出走上海,他就請鮑立維、伊鳳閣介紹,前往北京大學圖書館主任室訪問李大釗。

這是俄共(布)使者與中國共產主義運動領袖人物李大釗的第一次正式接觸。當時,31歲的李大釗比維經斯基大4歲。

當時在場的李大釗24歲的學生羅章龍,後來這樣回憶往事:

李大釗是北大教授兼圖書館館長,他在當時寫下了不少水平很高、語言精彩的文章。《新青年》上宣傳馬克思主義的文章數他的最多,他公開讚揚十月革命,是我國最早宣揚共產主義的代表人物,因此,他在那時就享有很高的名望。維經斯基到北大會見李大釗是很自然的事。

維經斯基訪問李大釗也不是盲目而來,而是事先做了些準備工作。首先,維經斯基了解到李大釗先生是讚成十月革命的。他同李大釗見麵談了一席話之後,便要求見見參加過五四運動、新文化運動的一些同學。這樣大釗先生就找了幾個同學和維經斯基見麵,人數不多,其中有我和張國燾、李梅羹、劉仁靜等。這些人後來都成為北京共產主義小組的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