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1914年,他35歲,在日本雅典娜法語學院學習法語,一年半後回國。
當年的日本,是中國革命分子的大本營,孫中山、李大釗、魯迅、蔡元培、章士釗,在那裏組織各種各樣的革命團體,辦報紙,出書刊。學得日語、英語、法語的陳獨秀在日本讀了許多革命書籍,思想日漸激進。
來來往往於安慶—上海—日本,陳獨秀參與過暗殺清朝大官的密謀,辦過《安徽俗話報》,參加過“勵誌會”、“中國青年會”、“愛國會”、“光複會”、“嶽王會”、“歐事研究會”等社團,是一位非常活躍的革命分子。
在辛亥革命中,陳獨秀有過一番轟動。安徽省於1911年11月11日宣布獨立,脫離清政府。孫毓筠新任安徽都督,特聘陳獨秀為安徽都督府秘書長。陳獨秀從杭州返回故鄉安慶,權重一時。不久,陳的密友柏文蔚任安徽都督,仍任命陳為安徽都督府秘書長。柏文蔚經常不在安慶,都督府實際上常由陳獨秀主持。安徽人當時稱:“武有柏,文有陳,治皖得人。”
然而,好景不長。不久,袁世凱得勢,安徽易幟。1913年8月27日,袁世凱任命的安徽新都督倪嗣衝占領安慶,下令“捕拿柏文蔚之前秘書長陳仲甫”,抄了陳獨秀的家。陳獨秀逃往上海,不久,隻得亡命日本——第四次赴日。
坐落在上海漁陽裏的這座石庫門房子,曾經是陳獨秀在上海的寓所,也是《新青年》編輯部的所在地
在日本,陳獨秀“窮得隻有件汗衫,其中無數虱子”。這位曾叱吒安徽風雲的都督府秘書長,一下子從青雲之上跌落到不名一文。
經過這般大起大伏,他冷靜思索,悟明要從思想上影響民眾,尤其是啟蒙青年,才能推進中國革命。
1915年夏,當36歲的陳獨秀從日本回國,落腳上海,便著手籌辦《青年雜誌》。
袁世凱
陳獨秀的摯友汪孟鄒之侄汪原放,在《回憶亞東圖書館》一書中寫及《青年雜誌》的創辦經過:
據我大叔[4]回憶,民國四年(1915年),仲甫亡命到上海來,“他沒有事,常要到我們店裏[5]來。他想出一本雜誌,說隻要十年八年的工夫,一定會發生很大的影響,叫我認真想法。我實在沒有力量做,後來才介紹他給群益書社陳子沛、陳子壽兄弟。他們竟同意接受,議定每月的編輯費和稿費200元,月出一本,就是《新青年》(先叫作《青年雜誌》,後來才改做《新青年》)。”……《新青年》愈出愈好,銷數也大了,最多一個月可以印一萬五六千本了(起初每期隻印1000本)。[6]
陳獨秀獨挑重擔,《青年雜誌》在1915年9月15日出版了創刊號。
陳獨秀寫了創刊詞《敬告青年》,鮮明地向青年們提出六點見解:
1915年9月陳獨秀在上海創辦的《青年雜誌》,翌年改名為《新青年》
(一)自由的而非奴隸的;
(二)進步的而非保守的;
(三)進取的而非退隱的;
(四)世界的而非鎖國的;
(五)實利的而非虛文的;
(六)科學的而非想象的。
陳獨秀指出:“國人而欲脫蒙昧時代,羞為淺化之民也,則急起直追,當以科學與人權並重。”他認為科學與人權(民主)乃“若舟車之有兩輪焉”。這樣,《青年雜誌》一創刊,就高高舉起了科學和民主這兩麵大旗。
《新青年》
《青年雜誌》旗幟鮮明,思想活躍,文鋒犀利,切中時弊,很快就在讀者中產生了廣泛影響,發行量扶搖直上。
一年之後,《青年雜誌》改名《新青年》。改名的原因,如汪原放在《回憶亞東圖書館》一書中所述:
我還記得,我的大叔說過,是群益書社接到上海青年會的一封信,說群益的《青年雜誌》和他們的《上海青年》(周報)名字雷同,應該及早更名,省得犯冒名的錯誤。想不到“因禍得福”,《新青年》雜誌和他們的宗教氣十分濃厚的周報更一日日地背道而馳了。
更名《新青年》,使《青年雜誌》更加名聲響亮,提倡新思想、新文化,為新青年服務。
《新青年》“一枝獨秀”,使陳獨秀聲名鵲起。
[1]埃德加·斯諾:《西行漫記》,第125頁,三聯書店1979年版。
[2]《柯慶施致陳獨秀》(1920年),水如編:《陳獨秀書信集》,第291頁,新華出版社1987年版。
[3]任建樹:《陳獨秀傳》上卷,第14頁,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本書作者在寫作中曾得到任建樹先生的幫助。
[4]即汪孟鄒。
[5]指亞東圖書館。當時的亞東圖書館是出版社兼書店。
[6]汪原放:《回憶亞東圖書館》,第32頁,學林出版社1983年版。
蔡元培“三顧茅廬”
北京,離天安門不遠處的西河沿,有一家中檔的中西旅館。清早,一位年近半百的紳士風度的人物,內穿中式對襟襖,外穿呢大衣,一副金絲邊眼鏡,長長的山羊胡子,前往中西旅館,探望住在64號房間的旅客。
“他還沒起床吧!”茶房對來人道。
“不要叫醒他,不要叫醒他。”來客用浙江紹興口音連連說道,“請給我一張凳子,我坐在他的房間門口等候就行了。”
64號房間的旅客是一位忙碌的人物,白天不見蹤影,夜間又要看戲,遲遲才歸,唯早晨貪睡晚起。那位訪客來過幾回未遇,索性一大早起來,在房間門口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