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眉頭輕皺的李通,他又快速改口,”凡李某個人所有,都可以任憑令兄弟調用。“
”不敢,不敢,季文兄的心意,弟領了。但公是公,私事私。季文兄能冒險幫我柱裝打探消息,購買生鐵、藥材和米糧等物,已經幫了大忙。斷不敢讓季文兄再把家產也搭上!“
劉秀耳畔迅速響起李通剛才充滿歉意的話,再度笑著表態。
他是想方設法安李秩的心,以免此人擔憂起兵之後,會財產受損。誰料後者卻忽然冷了臉,對他怒目而視,”文叔這話什麼意思,莫非懷疑李某事友不誠乎?
李某今日可以對發誓,願舍家為國,與令兄弟一道,拯救下蒼生!“
後半句話,得好生斬釘截鐵。頓時,就讓劉秀漲紅了臉,愣愣良久,才正色回應:“季文兄何必如此?家兄若是懷疑您的誠心,就不會派弟親自來宛城了。家兄先前曾經親口跟我過,季文兄義薄雲,可跟他生死與共。假若我軍起兵之後,糧草難以為繼,自然少不得向季文兄開口救助。而眼下,柱莊那邊糧草頗為充裕,所以暫時就不需要您舍家為國了。否則,其他人不像季文兄這般慷慨豪邁,一看舉大事就要傾家蕩產,怎麼肯再前來相助我等?!”
“嗯!”李秩心中,頓時又輕鬆了不少。卻裝成一幅非常沮喪模樣,低聲補充,“你得不無道理,隻是,唉,隻是人人都藏著私心,怎麼可能成得了大事?!唉,我讀書少,不過你,就不跟你爭論了。反正,一句話,將來若有需要,李某有的,就是令兄弟的,你可以隨時派人過來拿,李某絕不皺眉!”
“多謝季文兄體諒!“ 劉秀心裏,也悄悄鬆了口氣,笑著再度向對方拱手。
“有什麼體諒不體諒的,你得有道理,我雖然年齡比你大了些,卻不能固執己見。”
李秩笑著還了個半禮,笑著搖頭,“來,先入座喝茶,咱們兄弟邊喝邊聊!”
罷,就命仆人入內擺開矮幾,請劉秀和李通落座,然後親手烹茶宴客。劉秀推脫不過,隻好順著他的意思,坐在了左上首。李通則選了右側位置,笑臉相陪。不多時,壺中水沸,李秩一邊優雅地向內傾倒茶粉和香料,一邊大聲道:“李某原本是一個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平素除了喜歡飲茶吃酒之外,根本沒什麼其他念頭。而老賊王莽篡位以來,倒行逆施,害得吏製糜爛,民不聊生。再蹉跎下去,李某就連混吃等死都不可得了,所以,隻能效仿當年的陳涉吳廣,寧可舍掉自己一條性命,也要顛覆暴秦之下!”
“季文兄的氣魄,弟佩服!” 劉秀的臉色被銅壺下的炭火,照得忽明忽暗,坐直身體,大聲稱讚。
“什麼氣魄,不得已為之罷了!”
李秩拿出一柄看不出年代的銀勺,一邊在銅壺中輕輕攪動,一邊繼續笑著搖頭,“若論氣魄,令兄伯升,才是當世無雙。那年我明知他偷偷救了馬武,卻故意不肯點破,就是佩服他這種無懼權勢,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英雄氣度。後來隨著跟他相交日久,愈發相信,能推翻王莽,還下朗朗乾坤者,必是伯升!與他相比,世間所謂英雄,皆不過是爭蟲之雞鵝爾!”
“季文兄過譽了,家兄對季文兄,也極為推崇!” 劉秀被誇得非常不好意思,笑著替哥哥劉縯謙虛。
“不是客氣!”
李秩丟下銀勺,聲音急速轉高,“若非英雄,豈能讓李某如此心折。文叔你有所不知,如今宛城,非但李某一個人,願意推令兄為主,重整漢室山河。還有若幹世家大族,也甘心為令兄所用。他們暗中與某約定,伯升兄舉事之後,若是前隊精銳敢傾巢而出,大夥就帶領家丁,拿下宛城,抄了其後路。然後跟伯升兄前後夾擊,打官兵一個首尾不能相顧!”
一番話,得血脈賁張。激動處,雙拳緊握,胸口不停上下起伏。宛若已經帶著數千兵馬,立刻要於官軍去一決生死。非但把劉秀給聽了個兩眼發直,其堂弟李通,也張大了嘴巴,雙頰生火,半晌,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