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劉秀立刻意識到自己太過急於求成了,紅著臉輕輕點頭。劉縯舉起酒碗,跟他碰了碰,繼續道:“來,先幹了一碗,讓大哥看看你的酒量。酒是英雄血,能喝酒者,方能結交豪傑!”
“好!” 劉秀被自家哥哥得心頭火熱,舉起酒碗,一飲而盡。
“我聽人,三娘今差點兒宰了王元伯的手下?” 劉縯滿意地衝他笑了笑,一邊倒酒,一邊繼續詢問。
“不是三娘無緣無故就要殺他。那個皮六前幾趁著我跟三娘一道給流民分發幹糧時,偷了我們的坐騎!”
劉秀被問得心中一緊,連忙大聲解釋,“所以,今在莊子裏又與他相遇,我和三娘都把他當成了別人派過來的細作!”
“具體緣由,書元也跟我解釋過了!的確不怪三娘!”
劉縯靜靜地聽弟弟把話完,然後抓起一把刀,開始切割烤熟了的獾肉,“我又提起此事,也不是為了跟你算賬!來,先吃點兒,趁熱。眼下是獾子最肥的時候。王元伯今騎著馬跑了一個多時辰,才射中這麼一頭。前幾,皮六是奉他的命令,出去刺探消息的。出主意偷你坐騎的,則是李秩麾下的楊四。李秩喜歡收集好馬,而你和三娘,看起來又是外鄉人打扮。”
“朱浮跟我解釋過了!”
劉秀卻不肯接哥哥遞歸來的獾子肉,皺起眉頭,正色道:“我跟三娘,也沒打算揪住此事不放。但皮六、楊四這種人,大哥手下不宜收留過多,雖然這些人看上去個個膽大包,但遇到麻煩之時,肯定隻會先顧著自己,不會在乎袍澤的死活!”
“就因為他們趁你賑濟災民時偷馬?”
劉縯楞了楞,本能地提高了聲音反駁,“至於嗎?他們頂多是缺乏同情心而已。況且他們當時又沒得手。老三,我知道你讀書多,但不能太書生意氣了。要知道人無完人。若是因為他們偷過東西,我就不敢接納。那底下還有幾個豪傑能跟咱們劉家同行?”
“此事關鍵不在偷沒偷上,而在於他們心中,缺乏最基本的善惡觀念!”
劉秀紅著臉,用力搖頭,“眼下他們覺得李秩對他們好,就肯替李秩做任何事情。萬一哪他們覺得李秩對不起他們,他們立刻就會反目相向,根本不會問是非對錯!而起兵之前,咱們又不能出現半點差錯!”
“好了,好了,你可真是個劉仲!”
劉縯口才遠不及劉秀,頓時敗下陣去,悻然揮手,“吃肉,吃肉,再不吃,就冷了。我聽你的,以後收人時會瞪圓了眼睛。但這次,看在王元伯主動打來獾子賠罪的份上,你就別再計較了。否則,非但王元伯會覺得沒麵子,李秩在宛城那邊聽到了,也會覺得尷尬!我跟他已經化敵為友很多年了。此番起兵,他那麼立刻就會動手響應!”
“大哥怎麼會跟李秩交上了朋友?” 劉秀終於接了劉縯遞過來的獾子肉,一邊吃,一邊甕聲甕氣地詢問。“他可是岑鵬的左膀右臂!”
“鬼,岑鵬跟他水火不同爐!”
劉縯立刻得意了起來,大笑著反駁,“岑鵬眼高於頂,除了太學裏畢業的幾個師兄弟外,誰都看不起。李秩跟我一樣也沒讀過多少書,又喜歡四處交朋友,能被岑鵬看得上才怪!不過我能跟李秩相交,其實也跟你有關。記得你那個堂兄劉嘉麼,就今一直跳著腳反對起兵的那個。當初族裏聽你在太學過的很風光,曾經咬著牙湊錢準備把他也送到長安。結果他跟七叔兩個才走出棘陽沒多遠,就遇到了土匪。多虧李秩帶著家丁打獵路過,仗義出手,才將他們連人帶錢全救了下來?”
“李秩救了劉嘉?”
劉秀聽得一愣,遲疑著追問。在他的印象中,李秩絕非一個肯見義勇為的英雄,能不跟土匪勾結起來坐地分贓就已經非常難得,根本不可能為了陌生人去冒犧牲自家性命的風險!
“嗯,這個假不了!”
劉縯又笑了笑,臉上的表情愈發得意,“你書生意氣你還不信,看看,這回,又把人看低了不是?你覺得他曾經跟岑鵬一起搜捕馬武,就不會是好人。然而他卻的確是個英雄。他不但主動將你堂哥和七叔送回了舂陵,之後還跟我一起帶領莊丁直撲匪窩,替過往百姓徹底剪除了那群禍害!”
“哦,原來如此!” 劉秀終於恍然大悟,但心裏頭,卻依舊覺得沉甸甸的,仿佛壓上了一塊巨大的石頭。
仗義出手解救陌生人,不辭辛勞送其回家,親率家丁直搗匪窩,為民除害!如此英勇高大的形象,怎麼看,都跟自己記憶中的李秩對不上號。然而,還沒等他從這一連串事情中找到任何破綻,卻又聽見劉縯低聲補充,“李秩這個人呢,出身於地方望族,對普通百姓的確差了些。但他識英雄,重英雄,有擔當,從不故意難為真正有本事的人。對朝廷的命令,也經常陽奉陰違。就拿你曾經喜歡過的那個陰麗華來吧,這些年若不是他出麵袒護,早就不知道被誰強娶回家做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