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她與司元絮一道來茶坊時,隻要趁了那女子不在,茶坊中的宮人便會對她惡言使喚。
這日,司元絮剛去給皇後端藥膳,坊內一名年歲稍長的宮人便將淩音喚到了水池旁。
一眼掠過池內擺放的茶盞,她微有不耐的開口道:“來幫忙將這些茶盞都洗淨了,待會各宮娘娘們要來給皇後娘娘請安,免不了又是茶水糕點伺候。”
“好。”不暇思索的點了點頭,淩音便挽起衣袖將手探入了浸泡著茶盞的池水中。
可她的手剛一伸進池中,便有一抹刺骨的冷寒襲上了她的雙手。緊咬著牙克製著寒澈的侵襲,淩音不動聲色的開始拿起茶盞擦洗了起來。
見女子並未被冰冷的池水刺得驚顫而叫,一旁的宮人輕斂了目光。
片刻後,待她再度回到淩音身旁時,卻見池中仍有沒有擦洗完的茶盞。眉間一擰,她斥道:“哪有做事像你這麼慢的?”
“要是大夥都與你一樣,那我們的腦袋不知道要掉多少次了!”
將目光落向自己已被池水蘊得灼紅的雙手,淩音抬眸看了眼她,不卑不亢道:“沈嬤嬤教訓的是,我馬上加緊洗完。”
頗為不屑的盯了眼她,被喚作沈嬤嬤的宮人冷哼道:“最好是這樣,否則皇後娘娘怪罪下來,你可是要吃不完兜著走。”
“再說了,那些娘娘們哪一位是好惹的主?待會要是誰少了一盞茶一塊糕,你往後在宮中行走時,可要小心了。”
“是,民女即刻便將它們洗完,不讓嬤嬤為難。”
此刻,送完藥膳回來的司元絮,一眼便瞧見了在水池旁受氣的淩音。忙加快步履走了過去,她皺眉斜了沈嬤嬤一記。
“沈嬤嬤,我見你是瑤光殿中的老宮人,平日裏才敬你三分。怎的?我一不在,你便將氣撒到淩音身上來了?”
“這,奴婢不敢。司姑娘有所不知,這待會確實是有各宮娘娘來給皇後娘娘請安,這茶水必是少不了東西。”
“但若不快些洗出來,屆時哪位娘娘抱怨,奴婢可是擔待不起啊。”
唇角一揚,司元絮輕嗤而笑,“沈嬤嬤的言下之意是,若是淩音沒有洗好,便都是她的錯了?”
瞥了眼仍在擦洗茶盞的女子,沈嬤嬤倒是不敢再說什麼。
“你們反了啊?淩音是入宮來瑤光殿做奴才的嗎?你們是哪來的膽子敢使喚她做事?”
霎時,教司元絮聲色一厲,茶坊內的宮人皆低下了頭,不敢再動分毫。
“就算淩音現在是庶人身份,但也比你們這些奴才要高上幾等!你們憑什麼就敢這樣對她了?”
滿目愁楚的看向眼前蘊了薄怒的女子,沈嬤嬤即刻便道:“是奴婢錯了,奴婢這就去給淩姑娘道歉。”
快步行至淩音身旁,沈嬤嬤一把將她的手從水池中拉出,用塞在腰間的棉帕替她擦了又擦。
“淩姑娘,奴婢對不住了,你可莫要怪罪奴婢啊。”
看著麵前這個微有蒼老的婦人,正輕輕的替自己擦拭著雙手,淩音心中原本積鬱的悶氣,倒是消減了不少。
略有不耐的看了眼身旁婦人不甚真心的模樣,司元絮沉聲道:“光是道歉,我怕沈嬤嬤會記不住。我想要是再罰上一些,你會記得更牢。”
聽得她這般一說,沈嬤嬤即刻便跪了下來,“司姑娘,奴婢再也不敢了。請你看在奴婢伺候娘娘多年的份上,饒了奴婢這次吧。”
一眼掠過跪在地上連連求情的婦人,淩音兀自扯了扯司元絮的衣袖,“阿絮,還是算了吧,我也沒有怎樣。她年紀也這麼大了,怕是受不住罰。”
見淩音竟是為她開口求情,司元絮輕搖著頭,歎了口氣,“你看看你,進宮才多久性子就給磨沒了?”
咬唇輕輕一笑,淩音應道:“他們都是在宮中當差的人,也是看主子的臉色過日子。咱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此刻,聽著二人的對話,跪在地上的沈嬤嬤意味深長的看了淩音一眼。
其實,她們之所會在司元絮不在的情況下刁難這女子,皆是因了皇後的暗中授意。
而她的目的,便是測試淩音這女子的品行心性,看這女子來宮中是否另有所圖。
每次,她們回報給皇後結果時,她都甚是滿意淩音的處事方式,也知道這女子能以隱忍蟄伏,確實是做正妃的合適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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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事務清閑,日子也過得極快。這段時日與司元絮的朝夕相處下來,淩音與她的關係倒是和睦了不少。
這女子雖也愛著琊染,但她的心態極好,從不在嘴上抱怨,也不會心生嫉恨。
一路隨著司元絮從尚衣局出來,淩音與她捧著皇後定製的新衣正朝著瑤光殿緩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