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元慎又歎了口氣,有種懷才不遇之感,高甚看在眼裏,比了個手勢:
“早就聽說左拾遺年少俊傑之名,詩書字畫都十分擅長,一直不得結交,今日難得機會,我倒想向左拾遺討教討教!”
賀元慎與高甚之間並無往來,此時冷不妨聽他邀約,還是在自己在朝中備受冷落的時候,不由便呆了一呆。
“這……”他遲疑了片刻,“隻怕高大人抽不出空閑來。”
高甚便笑道:
“不瞞左拾遺所說,我雖任兵部侍郎,但自先帝去後,便……”
他搖了搖頭,臉上露出幾分失落之色:“皇上身邊重臣心腹很多,今日早朝之後,聽說又留了右仆射姚釋下來議事,我這樣的閑人,又怎麼會抽不出空閑來?”
高甚這話引起了賀元慎的同情,也使他想起自己入仕至今,諫言很多,得到重用的卻少,當日表弟顧喻謹被殺之後,他有感於朝廷規章製度不妥,一心一意想要幹出一番大事,哪知最終卻並不受皇上待見,此時高甚的歎息,恰好使他生出一種兩人同病相憐的感覺,因此便站起身來:
“既如此,下官便鬥膽相邀了。”
兩人出了待漏院,一路離了皇宮。
宣徽殿中,燕追一手端著茶杯,一麵單手翻看奏折,姚釋被賜了坐,麵前也擺放著幾張折子,都是先前燕追令侍人送去的。
他挑出來的這幾張給姚釋看的折子,是朝中一些臣子上書反對他令翰林學士重編《世族誌》提議的,各個在折子裏痛數當初太祖令人編寫《氏族誌》的害處,以期能打消燕追念頭。
姚釋皺著眉去翻看折子,燕追雙手捧著茶,卻未喝。
他麵前還壓著一張折子,是吏部尚書張近水呈上來的,此次呈折子的朝臣中,他的身份是最重的。
此人是永昌年間的進士,曾寫得一手好文章,打動了當時的吏部尚書段延蘇,而向先帝舉薦,在嘉安帝時期得到重用。
張近水出身江南永州,也算是書香門第,為官以來,性情謹慎,好吟詩作樂,為人十分灑脫。
當年嘉安帝時期,容氏猖獗,也不見其與容塗英勾結,被其收買利用,文人風骨極硬。
隻是沒想到,這樣的人也會為謝家出頭。
而朝廷中,像張近水這樣的人很多,不為財帛美人兒而動心,卻甘願為謝氏而奔走,可見世家之害了。
姚釋還在翻著折子,殿外內侍程濟彎著腰進來,抬頭便看了黃一興一眼,黃一興作了揖,無聲的退下,不多時進來,附在燕追耳側,便將高甚與賀元慎往來的事說了。
黃一興慣於察言觀色,哪怕燕追並沒有曾提及過高甚,但不過上朝之時,他目光往高甚所在的方向瞧了一眼,便被黃一興看在眼中,記在心裏,回頭下了朝便叮囑程濟多盯著一些了。
才吩咐沒多久,果然便得到消息了。
黃一興的這份細膩心思,正是當日他在嘉安帝身邊服侍多年,深得帝心的緣故。
他行事恰到好處,又善揣摩人心,燕追聽了他的回話,便不由低頭無聲一笑,放了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