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毒無情,沒有半分人性。”
他說得越多,陰麗芝便笑得越厲害,直笑得薛濤臉色鐵青:
“你笑什麼?”
彭氏忍了心中的難受,上前一步:
“好了,鬧成這樣,成何體統?”
他不理不睬,陰麗芝笑了一陣,哆嗦著伸手去扶雕欄,顫巍巍的起身:
“你恨我當時打死你的心尖子,你恨不恨,”她說到此處,頓了片刻,她蒼白的臉掩在團團散亂的烏發中,臉上淚水縱橫,卻嘴角邊帶了一抹譏諷的笑意:
“你又恨不恨,當時並沒有阻止我,又沒有護住了你的心尖子的……”
她抬起頭來,望著彭氏看,這眼神直看得彭氏心驚膽顫,還沒說話,陰麗芝緩緩道:
“……你的母親。”
她一臉嘲諷,倚欄看他,薛濤緊抿著嘴唇,沒有出聲。
這一刻彭氏心中仿佛是被人兜頭一盤冰水澆了個透。
當初一個小小通房之死,誰都沒有把她放在心裏,卻又沒有料到,在多年以後,這樁事會成為薛濤心底的結,今日為夫妻、母子間帶來如此大的裂痕。
“扶世子夫人回房。”
彭氏渾身直顫,兒子的沉默比他的大怒更令她恐懼。
她沒想到這樣多年來,當初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會造成這樣大的影響。她強作鎮定,吩咐下人扶陰麗芝回屋去。
陰氏遭劫,薛濤舉報有功,定國公府上下數百餘口,倒是逃過一劫。
陰麗芝被下人扶住,她身邊的人跌跌撞撞來扶她進屋,今日之事後,哪怕她能活得了性命,可是鬧得這樣大,眾人都知道她是會失寵的。
更何況娘家這副模樣,她又無子傍身,將來下場可想而知。
她身邊的下人都有些忐忑,陰麗芝低垂著頭,散落下來的秀發將她臉龐擋住,她笑得眼淚直流:
“你討厭我這樣的人,可是薛濤,你有沒有想過,如今你也變成了你最討厭的性子,你也與我一樣,無情無義!定國公的死罪,不能使你動容,你母親著急與否,你也並不關心。你口口聲聲說著是為當日的趙氏報仇,可是你憑心而論……”
“將她帶走!”
薛濤聽到此處,突然勃然大怒,厲聲喝斥:
“將她帶走!”
“趙氏的模樣,你心裏還記得幾分?”
陰麗芝笑得厲害,那垂醫學下來的發絲因她動作直抖:
“你怕是都早記不得了!口口聲聲喊著為趙氏報仇,不過是因為你知道,當時的你懦弱無能而已!你討厭我的種種,都成了你的如今。哪怕你一輩子不見我,你照著鏡子時,你還是能看到我的影子,哈哈,哈哈哈……”
“帶走!”
薛濤重重的一揮手,下人將陰麗芝帶進了屋裏。
他還不解氣,上前將門‘嘭’的一聲帶攏,仿佛將自己最討厭的東西關進了屋中,才雙手抓著門拴,臉色難看。
外間傳來彭氏與兒子說話的聲音,陰麗芝前一刻還在笑,後一刻被丫鬟婆子帶進了屋,才開始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