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虛眯著雙眼,皺緊眉頭,狠咬嘴裏的繩子,發泄這無法避讓的痛苦。幾次想抽出樸刀,揮砍掉這些尖刻的植株,但考慮到皮肉之苦遠比子彈的滋味兒好受,隻得繼續像壁虎橫穿過花生地那樣,以小幅度高頻率的爬行動作,硬著頭皮往裏鑽。
穿越過纏滿荊藤的矮灌叢,我氣都沒來得及喘上一口,又接著加速匍匐。直到爬進濃密的草叢,翻身鑽進昨晚過夜的石縫,伸手拖動長條大石蓋住頭頂,這才敢一口吐出胸中悶氣,火速打開掛在腰間的移動光源,朝翻開褲管兒的雙腿上照。
一根根鋼針粗的蒺藜刺,或長或短的紮進肉裏,溢出的鮮血早已流滑成道道、條條,宛如吸附在上麵的無數水蛭。咬住移動光源,我左手扒開皮肉,右手往外掐出尖刺。每拔一根,都得萬分小心,如果讓刺斷折在皮膚下麵,必定感染發炎。
清除掉雙腿上的異物,我打開背包,拿出碘酒給所有肉眼兒擦洗消毒,然後纏緊繃帶,邊休息邊吃食物。
我不能再往後縱深,每側峰頂的四個海盜狙擊手,一旦發現推進順利,又和山勢最高處負責突擊的狙擊手聯係不上,他們自然要料想到一種可能,轉而從我側後方形成扇麵斜包過來。
現在,我必須等待天黑,等到外麵可供偵查或狙擊的光線消失後,再爬出石縫,實施第二步戰略,隻有那樣做,天亮之後我才能接著給予敵人致命打擊。
晚上九點二十五分,外麵的雨聲停止,附近樹枝上的貓頭鷹,那每隔五六秒就“咕呼,咕呼”叫兩聲,使我感覺自己像蹲在墳墓裏,出奇的恐怖。
輕輕推開厚重的石條,我把頭緩緩探出草叢,幾隻正在啃食灌葉的小動物,嚇得跐溜四散跑沒了影子。雖然一輪浩瀚的黃月悄悄爬上夜空,但我仍不能確定,逃跑的是大野兔還是獾豬。
雙臂撐住石縫兩邊,抽身跳出,前後左右都是濕淋淋的植物和冰冷的石塊兒。我雖然帶著移動光源,也絕不會打開照明,除非找死。
在草窠裏蹲了一會兒,等眼睛適應了月光,我才換過背上的阿卡步槍,右手攥緊樸刀,朝死在望遠鏡後麵的海盜狙擊手死屍跑去。軍靴裏的襪子有些濕,這會兒要是還能像昨晚那樣,躲進大船艙廳圍著爐架烤烤火,真是再受用不過的事兒了。
很多看不清外形的山鳥,被我在樹下奔跑的腳步嚇飛,唧喳咕嚕得不知說些什麼。更準確的講,鳥也嚇唬到了我,有好幾次,我都聽見一種巨大翅膀的拍打聲,接著很快紮進黑暗中不見。我敢肯定,那東西比狗頭雕的體積還要大兩三倍。倒不如來幾隻野狼嚇唬我,知根知底的猛獸,反而使我心裏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