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大河中央的餐桌(2 / 2)

灼熱的子彈,像疾馳穿過促短隧道的列車,從它脆薄的身體鑽出,又鑽進河麵,朝噴起的水柱打去。中槍的狗頭雕,隨著劇烈的疼痛,沒能按自己理想的姿勢墮落,卻打著圈後仰,消失在甲板上。

先前的狗頭雕,被子彈打死後,掉進河裏不少。這一下,四周潛伏的鱷魚,像找媽媽的小蝌蚪,在船下圍成了圈。那一隻隻掉下去的狗頭雕,正如灰色的乳頭,垂到一定底度時,鹹水鱷嘩啦一下躍出,長長的嘴巴像夾子接肉包,咬住後沉入深深的河床。

這會兒,鱷魚的數量,另甲板兩側的水麵,顏色從青綠到暗黑。可想而知,大船的血腥氣味兒,達到了空前的濃烈,衝鋒槍發射時的尖鳴噪音,怕是令上下遊兩公裏遠的鱷魚,也飛速雲集至此。

好多沒有中槍、但栽下甲板後起飛幅度過低、過於貼近河麵的狗頭雕,被浮動著的鱷魚,猛得竄起咬中,一瞬間的捕捉動作,像翻躍出海麵的藍鯨。我想,盡量打多些狗頭雕下水做炮灰,掩護小皮筏上的野豬肉。估計這會兒,小皮筏早給鱷魚爪子扒翻了。

從眼前的局勢看,做桅杆的木頭是齊了,雖然還沒拖上甲板,但都有短繩栓著不會飄走,更不用擔心鱷魚咬。

“嗒嗒嗒,嗒嗒嗒。”聽到身後的槍聲,知道伊涼恢複了視力,便忙去看船尾小筏上的野豬肉。

最糟糕最可怕的預想,還是發生了。不僅野豬肉全無,就連橘色的小皮筏,也給鱷魚當成肉皮,扯的東漂一塊兒,西漂一塊兒。

我此刻的大腦,嗡一下炸響,像發現腳下有顆隻剩三秒的核能炸彈,絕望都來不及,就給死亡的恐懼吞沒。終於明白,自己所處的局勢,就如歐洲人騎著的驢子,總以為吊在眼前的蘿卜可以吃到,可走到天黑,嘴唇和蘿卜的距離,一點也沒發生變化。

遠航儲備的食物,製造桅杆的木材,隻要兩者湊齊,早走上一天,安全係數會大很多。眼下的一切籌劃,顧此失彼,像板斧砍樹一樣,沉重打擊人的信心。

河麵的鱷魚,吃飽後也不會離開,大船下麵,已經成了水中猛獸的餐桌,它們一定會在此醉生夢死幾天,直到饑餓迫使它們離開。

彈藥庫裏,嶄新的小皮筏隻剩四個,再利用這種載體下河,多半是筏毀人亡。大船的甲板,已經擺脫淪為飛禽巢穴的命運,短時間來看,相對安全。水是下不得,森林更去不得。不必以身試法都猜測得出,此時兩岸的樹林邊緣,指不定引來一群怎樣的凶猛大獸。

“蘆雅,伊涼,盡量把狗頭雕打死在甲板上,別讓鱷魚吃到。”隨著我的喊聲,兩個正忙著射擊的小丫頭,立刻調整了射擊姿勢和方向,斜著將站在船舷的狗頭雕往裏打。

池春站在艙門口,像隔窗偷望情人的美人,聽到我的喊話,也吃了一驚。她隨沒看到撕碎的橡皮筏,但也推測到,野豬肉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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